夏云桐停顿了一下,她扫视了一眼堂屋神色各异的众人,接着道:“当时奶奶和我爹都看得一清二楚,大伯娘根本就没进屋,还有,族长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连氏看着元氏,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恨意,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是又恨又伤心的。
夏良脸色狰狞,大吼道:“都是爹娘的儿子,我夏良无愧于心,这点事今天就没人为我做主了吗?”
张婆子眼底里闪过一抹决绝,上前一步,冲着元氏抡起了巴掌,恶狠狠的抽了好几下,打完之后这才厉声的骂道:“大丫说的没错,你连屋子都没进怎么换的糕点,我和族长那么说,是因为不得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顺杆往上爬,说,到底从哪里弄来的桂花糕,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说清楚了,我今天不但要做主休了你,还要亲自将你送回元家,倒要好好的问问你娘,她怎么养的女儿,竟然敢用腌臜手段去害人,是不是你们元家的姑娘都这么心肠歹毒?”
这话就很严重了。
元氏这个年纪被休回家去,那是没有活路的,而且,还要连累元家女的名声,所以室内一片安静,夏满囤想要说话,可被张婆子一瞪眼,就缩了缩脖子,老婆子是真发火了,他自然不会傻傻的撞上去。
他就去瞪二房一家,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怎么就不知道家和万事兴呢!
元氏被打的突然,脸瞬间就红肿起来,不由得眼前一阵阵眩晕,可这番话却让她心惊胆战,迎着张婆子阴狠的目光,元氏忙哭求道:“娘,我错了,别休了我,我说我说……”
夏满囤一家在村子里还是比较有地位的,因为夏坤好歹是个童生,如果说起穷来,十里八村的也没几个有钱人,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
可要说供的读书人,还是夏满囤家最多。
就像夏茹嘲讽的那样,每年的束修真不是小数目,可夏家也咬牙坚持下来,虽然日子苦,可二房没有怨言,这样的任劳任怨和张婆子的威慑有关系。
张婆子在家里自然是说了算,她真发怒的时候,夏满囤也不敢硬抗,更别提夏坤了,所以,元氏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才是真的害怕了。
于是,堂屋里的人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却原来,昨天下午元氏去镇子里的绣坊交帕子,等结账的时候,就听到一旁有两个婆子在压低了声音交谈。
一个说家里的主母被怀孕的小妾欺负,老爷也多有偏帮,后来甚至扬言,等小妾生下儿子就让主母下堂将妾室扶正,后来她去最北的一户人家偷着买了有料的桂花糕,只吃了一块,胎儿就打了下来,而且对小妾还没损害,现在小妾老实了,主母的日子也好过了。
另一个就悄声的问怎么去买,于是,元氏就也知道了。
她买到手之后,就藏到了后院的菜园子,本来要等几天的,可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机会。
“……娘,我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为夏家生了长孙的份上,饶了我吧……”
元氏顾不得去看夏良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只是跟张婆子告饶。
张婆子颓然的坐下,那一丝丝侥幸也没了,元氏就是想要害连氏落胎,她怎么会这么狠毒呢?
“……元氏,我儿和连氏一直尊重你这个长嫂,这么多年了任劳任怨,你两个儿子读书,二房付出了多少你应该清楚,你弟媳妇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你也是女人,该知道凶险,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世上哪有无害的落胎药?你个烂了心肠的贱女人,你趁早拿根绳子吊死了事……”半晌之后,张婆子终于开口骂了起来。
元氏低着头一声不敢吭,夏坤眼神闪了闪,他就站在元氏的身旁,突然伸出手也一巴掌抽在了元氏的脸上。
然后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用带着怒意的声音呵斥道:“你个毒妇,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愚蠢,娘骂得对,你赶紧给小弟和弟媳赔罪。”
元氏忍着剧痛掩去了眼睛里的恨意,她转过身子给连氏和夏良磕头,嘴里说着:“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玉兰,你就原谅大嫂这一回吧。”
连玉兰似乎没有想到元氏竟然给她跪下磕头,一时间她的神情有些惊慌身子就晃了晃,夏云桐反应快,扶着连氏站在门口的另一侧,看着元氏的眼神除了痛恨还有一丝沉思。
这事儿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可思议呢?
似乎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更像是故意说给元氏听的!
可是,为什么呢?
夏坤不失时机的说道:“今天我和爹去学堂,先生说县学大人昨天来了,对天赐大加赞赏,让他下月初一去参加考试,如果通过了就去县里的学堂读书,还可以习武,束修免费……”说到这里,他就看着夏良,声音哀求:“阿良,元氏做错了事,可她是天赐的亲娘,这个节骨眼将她休弃或者送官,天赐的前途就毁了,大哥求你了,打断骨头连着筋,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亲兄弟,这是家丑,不能外扬啊。”
张婆子一愣,和夏满囤对视了一眼,夏满囤得意的点点头,依照天赐的才学肯定能考上,他刚才就是因为这个高兴的。
“这是逝去的皇太子准备明年推行的恩典,可皇太子突然薨了,吴阁老就决定提前推行,以此来让天下学子都记住皇太子的恩泽,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阿良,一年的束修也不是小数目,真考上了我们也省了一笔银子,还有,族长要做里正,如今更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事闹大了,我们就成了夏氏一族的罪人了。”
夏云桐知道,大伯说的应该是真的,当朝皇太子沈栖心怀天下,他的这一举措是在为国家选拔文武人才。
闷热的堂屋因为这番话显得更闷热了。
张婆子看着夏良,心里知道,只要小儿子不追究,这事儿就能过去,她的目光也带了一丝恳求:“……阿良……”
夏良脸色晦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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