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云再次回到房间之后,根据范明提出的三点建议,将周素心写的文章,前前后后修改了一番。
然后又重新读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站起身来,朝着贺弘文的房间走去。
贺弘文的房间,也在凤阳府巡抚衙门的衙门里,和范明的书房,只隔了两个院子,距离大概有一二百米。
唐明云和贺弘文虽然离得近,但平日里见面的机会很少。
凤阳府巡抚衙门这种地方,和老百姓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很多平头老百姓认为,那些位高权重的父母官大人们,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下面的人办,他们每天没什么事儿,只是互相串门儿聊天,交流感情。
每天不是约在一起吃饭,就是打牌,所有的公务,都在酒桌和牌桌上,付之笑谈中了。
唐明云在凤阳府雅风书院里,做教书先生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自从,做了范明的贴身幕僚之后,才对此事,有了非常大的改观。
巡抚衙门里面,串门最多的,是凤阳府巡抚衙门的总管张涛。
凤阳府各个衙门,直接走动最多的人,也是张涛。
其余那些身份尊贵的大人们,很少串门寒暄。
比如,知府许强。
他的知府衙门,和范明的巡抚衙门,都在同一条街上。
若没有什么事,两人很少来往。
巡抚衙门同知大人们,也很少去范明的书房里。
刚开始,唐明云对大家的做法,并不太理解。
他总觉得,凤阳府每日发生的实事要事,大人们应该有商有量的,妥善解决为好。
所以,应该经常见面,交流一下,自己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渐渐地,唐明云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些大人们在衙门里,是不可能相互来往的。
尽管巡抚大人,同巡抚衙门的同知大人,或者是知府大人之间,权力的差距很大,但在官职上,他们的官位,相差并不大。
衙门里,人多口杂。
每个利益网的背后,相互纠葛,彼此监视。
你若是往哪个房间里,走的勤快了一些,被人瞧见了。
别人肯定会觉得,你暗中勾结,结党营私,图谋一些什么东西。
在大明的名利场上,利益网是普遍存在的,但并不能摆在明面上讲。
所有利益纠葛与抱团,都藏在幕后。
贺弘文此时,正在房间里看公文,见唐明云敲门走了进来,他一脸热情的,站起身来与他作揖,并打趣道:“凤阳府的第二父母官,前来莅临指导工作,实在是,令我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唐明云笑道:“贺大人,您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
贺弘文拉着唐明云就坐之后,幕僚进来沏上茶,然后给唐明云做了一个揖,随后退了出去。
贺弘文坐在唐明云的身边问道:“不知唐大人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唐明云将那篇文章,递到贺弘文的手里说道:“老爷让我来,给你送这个。”
贺弘文简单读了一遍,大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便问道:“不知老爷,是何用意?”
唐明云拿出自己随身的折子,将在范明书房里,一字一句记录好的原话,毫无遗漏的说与贺弘文听。
贺弘文听到唐明云的转述之后,陷入了深思。
他的一根手指头,在椅子的扶手上,不断地敲击着。
他知道,这种文章,一旦在凤阳府的邸报上,发表出来,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一次紧锣密鼓的雷霆行动,否则肯定没办法,和朝廷交代。
毕竟这篇文章的发出,就是捅了,给某些黑恶势力背后撑腰着的,名利场关系网。
势必要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这次搏斗,就必须要和,凤阳府五州十三县当地的某些政治势力,摊牌。
就是要斗个鱼死网破,全然没有妥协的余地。
名利场上的对抗,需要名利场上绝对的,对权利掌控的实力。
如果对权力掌控的不够,对自身拥有的权利,没有实实在在的,正确认知的话,很可能会自掘坟墓,惹火烧身。
贺弘文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看着唐明云问道:“贤弟,咱们先抛开老爷的想法不谈。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好吗?”
唐明云说道:“我没有想法。我只是一个传话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呢?”
贺弘文追问道:“贤弟,在愚兄面前,也不说实话了,是吗?你对我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唐明云略一沉吟,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好。
他对贺弘文说道:“贺大人,你瞅你这话说的。我只是范大人的幕僚,我的任务,就是替范大人传话来了。我只是个传话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贺弘文问道:“贤弟,我就想听听,你口中那些不该说的话。”
唐明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兄长觉得,此事处理起来,有什么棘手之处吗?”
何洪文说:“不瞒贤弟,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唐明云继续反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贺弘文解释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凤阳府名利场上的一场剧烈的动荡。最接受考验的,是凤阳府巡抚衙门的,抗震能力。说的更直白一点,此事一旦曝光,考验的,就是凤阳府巡抚衙门,对下辖的五州十三县权力的掌控能力。”
贺弘文说完之后,唐明云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尽管贺弘文是范明上位期间,一手提拔起来的,但贺弘文和凤阳府其他的大人一样,对范明关于凤阳府名利场上,权利的把控能力,深表怀疑。
在他们的眼中,范明不过是一届书生罢了。
表面上看是一个优柔寡断,办事不利索的人,甚至凤阳府名利场上有传言,说范明比他的前任林渊,为人更加软弱。
贺弘文刚才表面上,是在说凤阳府巡抚衙门,但是唐明云心知肚明。
一般情况下,凤阳府巡抚衙门其实就是一个代名词。
他说,代指的是凤阳府巡抚衙门的巡抚大人,范明本人。
唐明云略一沉吟,问道:“贺大人,听闻您是打牌好手,有个专业问题,能否向你请教一二。”
贺弘文听唐明云这么说,不禁愣了一下。
好你个唐明云,你这是什么意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今,虽然自己升了官,但打牌这点兴趣并没有因此断绝,尽管不像在粟州那般玩的勤快了,但还是有手痒痒的时候。
贺弘文不知道,唐明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种问题。
他有些不太高兴,却碍于唐明云的身份。只能淡淡的说道如:“有何问题?”
唐明云说道:“若是此次打牌的时候,你的手气不好。一坐上牌桌。总是你一个人输,剩下的三个人赢。此时兄长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贺弘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有两个办法。”
唐明云问道:“哪两个办法呢?”
贺弘文说:“第一个办法就是洗牌。尽量把牌多洗几遍,尽可能的要打乱原来的牌的顺序。如果多次洗牌之后,手气依然不好,就需要考虑和别人换一下座位了。”
唐明云说:“是啊,兄长。人不可能总是手气那么好,也不可能总是手气不好。有的时候,把牌认真的洗一洗,手气就变了。这其中就有很多为人处事的哲学道理呀。”
唐明云说完之后,站起身来。对贺弘文说道:“贺大人,您公务繁忙,明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去了,我担心老爷那边,有事儿会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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