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十三阿哥昨夜去了四阿哥府上,今日九阿哥十阿哥去了东宫,十四阿哥去了兵部和户部外一直呆在府里……。www.jiujiuzuowen.com”
乾清宫,一个太监低声说道,康熙微闭着眼听着,听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太监连忙应了一声,倒退着离去。
康熙如今越发见老了,岁月已经刻下了浓浓痕迹,一张麻脸在昏暗的殿中看上去是又暗又黄,如不是身穿龙袍,就如同一个民间将朽的老者一般。
但他的双眼依旧明亮,也只有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锐利的目光才能告诉众人,他还是之前那位皇帝,那位掌握着亿兆生民,千万沃土的大清皇朝最高统治者。
刚才,太监的话让他稍有心安,这些日子,焦虑无时无刻缠绕着康熙,当了五十多年的皇帝,康熙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真正感觉到孤家寡人的寂寞,而伴随着寂寞的又是对权利的热衷和忐忑。
一直以来,整个大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康熙也认为他能够把这种掌控一直延续到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可是现在,虽然表面上依旧如此,但康熙却清楚的知道,这种掌控的力度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弱了。
自几年前,江南叛乱开始,原本以为能尽快平定的叛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如今江南半壁已落入贼子手中,朝廷官兵尽力围剿却力不从心。而在朝中,随着风云变幻,一直自傲的康熙也不得不对现实妥协,把自己并不喜欢的儿子送上了太子之位,同时还得和自己不齐心的满清王公贵族争斗。
这种事,如果在几年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可现在却偏偏就发生了。这令康熙在无奈中又有着愤怒和怨恨,在他看来,这都是对自己至高无上权利的挑战。
对此,康熙从来没有屈服过,作为皇帝的他如何能够屈服臣子?那怕就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不行的!
这一次,康熙借力打力,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出去,其意就要想要挑起皇储之争,然后再渔翁得利。
从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作为皇帝,同时也作为一个父亲,康熙对自己几个儿子知之甚深,可以说康熙的所有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无论是文采出众,同读书人走的极近的老三,还是表面忠厚暗地里阴险狡诈的老四,或者说被称为贤王能力卓越的老八,还是多才多艺的老九,看似莽草包一般的老十,还有兄弟性格肖似都爱兵的老十三和老十四……。
这几个儿子都不是寻常人,尤其是如今的太子老八更是出类拔萃,其智谋,能力可以说首屈一指。可偏偏康熙就是不喜欢他,他当太子,在康熙看来是自己一生最大的耻辱。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虽不喜八阿哥,但也不得不承认八阿哥的能力,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他做的比之前的太子要强得多。
如今,八阿哥的太子之位已渐稳,这更让康熙心中尤为不安。此次康熙顺水推舟,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出去,并且摆出一副父子情深,大力重用的姿态,其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位阿哥有一种错觉,而这个错觉就是皇储之位。
康熙善辨人心,他非常明白权利的诱惑对于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两位阿哥起了争储之意,那么原本死气沉沉的皇位争夺就将再起波澜。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作为皇帝的康熙就能在其中获利,从而渐渐把原本失去的部分权利用其他方式拿回来。
至于那些满清王公贵族,所谓的议政王制度,别看现在依旧闹的厉害,可实际上在八阿哥登上太子之位后就逐渐变得雷声大雨点小了。八阿哥也不是傻瓜,作为太子他当然清楚皇权的重要性,康熙也是利用这点勉强联手压制住了这些声音,使得皇权巩固。
只要拿回全部权利,康熙相信这些声音翻不起大浪,这些人充其量就是跳梁小丑罢了。而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南边的战事,只要南边能够赢得战争,这大清王朝依旧是自己说了算。
但这战争真的能赢么?假如在两年前,康熙是不会怀疑这个问题,可现在康熙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放两位阿哥出去,固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可同样也是对于战事有所不安所采取的措施。河南一地,隆科多虽然赢了,却没赢得彻底,无论是王致清还是祝建才最终还是被他们逃了出去。
眼下,湖北大战,隆科多始终没有打开局面,而在江西,局势更是危急。康熙鞭长莫及,对此也没太多的办法,他只能期望隆科多再给予自己惊喜,如果能在湖北赢得明军,那么就能稳住战局。
至于在江北,康熙设置江北提督和江北大营,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后手。一旦湖北有变,江北那边至少可保。
说句实话,在康熙心中,隐隐约约已有了同明军划江而治的想法,但这只是一个想法,目前还未到那种时候。至少,如今大清还是最为强大的,除非江西、湖北甚至湖南三省全部丢失,那么康熙才会出此下策。
更重要的是,划江而治这种意见康熙作为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提出来的,要提也只有下面的奴才来提,作为主子的康熙如何能做这种事?奴才为主子分忧,成事了是主子英明,坏了事是奴才死罪,这不就是当奴才的本分么?
“皇上,张廷玉张大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监的声音响起,把康熙从思绪中拉到现实。
“让他进来。”
转眼,张廷玉入了宫门,到了康熙面前打着马蹄袖给康熙问安。
“起来吧。”康熙平淡地说道。
张廷玉是上书房大臣,而且自马齐和阿灵阿前后离开上书房后,原本排名靠后的张廷玉就成了首席大臣。虽然后来马齐回到了上书房,但康熙却没把首席大臣的位置还给马齐,而马齐也当作不知,安安稳稳地当起了张廷玉的副手。
其实从能力来讲,张廷玉的能力比马齐强得多,只可惜张廷玉是汉人,但他常在康熙身边,当了多年康熙的“私人秘书”,这份信任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张廷玉谢恩后起身,微低着头垂手站在康熙面前。
“差事都安排好了?”康熙问道。
“回皇上,都已安排妥当了,三日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就可启程,还请皇上放心。”
“嗯,你张衡臣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康熙点点头道:“前些时候岳钟琪上的折子你也看了,对此有何想法呀?”
听到这话,张廷玉心里打了个突,岳钟琪上的密折康熙的确是给自己看了,这密折里说的是漕运总督赫寿和淮安知府文栋二人的事,朝中谁都没想到,此二人会如此大胆,不仅贪墨巨大,还私下购入百万伪明债券,更该死的是这二人还和伪明那边有暗中勾结,利用漕运衙门和地方关系走私获利。
这折子到现在已过去好几天了,当初康熙也没说什么,更没问起什么,张廷玉只觉得这事就如此过去了,或者说康熙私下另外有了处置。谁想到今天康熙突然间又提出这事,张廷玉心中有些惶恐。
暗暗一咬牙,张廷玉顿时道:“此二人枉顾君恩,贪墨、通敌,罪不容诛!依臣之见,当抄家问斩!”
“哦,衡臣真是如此以为?”
张廷玉连忙下跪,磕头道:“臣认为仅杀其二人不足以警示天下,如此大案非二人能为,定有其同党,臣恳请皇上彻查此案,一并拿获,从重处置!”
康熙眯着眼看着张廷玉,张廷玉虽然趴在地上,但他感受到康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一颗心悬在半空。
似乎过了许久,可实际上仅仅只有片刻,只听得康熙长叹一声道:“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此事朕自有决断,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也无需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听到这话,张廷玉的心才落了下来,他猜的没错,康熙是早就有所打算,只不过用这种方式考验并提醒自己罢了,亏得自己没有丝毫迟疑,要不然康熙定会有什么想法。
磕头谢恩,张廷玉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已全湿了。
作为康熙的近臣,又是上书房首席大臣,张廷玉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康熙和以前的康熙不一样了。
以前,康熙虽然高高在上,但往往对于臣子都是一副仁和的模样,有时候还会和臣子间开些小玩笑。但这几年来,康熙变得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多疑,尤其是对于汉臣更是防备有加,而近些日子来,因为满清王公贵族闹议政王制度,又使得康熙对满人也开始不满起来。
平常问答之间,康熙时不时会出言试探,如不小心说错了话,康熙虽然不会当面惩罚,但却再也不会重用,甚至还会找个由头事后夺去官职,打发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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