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简灵犹如五雷轰顶,呼吸都停滞了。
戴望楚知道这种情况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都不好使,没有人能接受心上人与别的女人亲亲密密。对于简灵这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打击只会更大。
她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简灵的胳膊,像拉着一具木偶一样把她强行拖走,远远地绕开那辆车,回到公司。
一楼大厅的冷气充足,一走进去,简灵就打了个哆嗦,细白的胳膊上汗毛倒立,冷得如同寒冬腊月。心口好似被剜了一个窟窿,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你也看到了吧?”简灵没办法掩藏自己的情绪,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微红,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意涌上来,“不存在我看错了吧?”
明明很难受,还要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样子,真的很令人揪心。戴望楚搓了搓她冰凉的胳膊:“简灵,你冷静一点。”
简灵点点头,机械般重复她的话:“冷静一点,对,我要冷静一点。”
她们走进电梯。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已经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简灵闭上眼,声音发哽:“我错了。是我错了,楚楚。我只打听到他没有女朋友,却从来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是我太莽撞了。我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很冲动,常常热血上头不计后果,所以才会总是闯祸,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简灵后背靠着冰凉的电梯壁,头低低地埋下去,眼泪倏地滑出眼眶。因着低头的姿势,泪珠没有经过脸颊,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你说什么呢!你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戴望楚环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柔声道,“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们下班后再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嗯。”
简灵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将眼角的泪拭掉,拼命地眨眼睛,把那股酸楚委屈的感觉死死地压住。
电梯到了26楼,戴望楚拉着她走出去,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声声清脆,伴随着她洒脱的声音:“谁年轻的时候没失恋过呢,多失恋几次就能用平常心对待了。加油,简灵,你可以的。”
简灵刚哭过,声音带着点鼻音,软糯糯的:“你不会安慰人还不如别开口,你这么说我更难过了。”
戴望楚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祝你下次喜欢的人能够喜欢你。”
虽然是个美好的祝福,但简灵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眼泪是止住了,可心脏处仍旧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痛得无以复加。
——
“还没有弄好吗?”程知栩无波无澜的声音在车里响起,夹杂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丝烦躁。
沈清禾窘得脸色通红,偏着头趴在他胸膛,手指一点点将缠上他纽扣的头发绕出来:“还差一点。”
程知栩蹙了蹙眉,不耐烦道:“不能剪了吗?”
沈清禾沉默不语。
两人在外面的餐厅吃完午饭,准备下午回公司接着开会,谁知道车子刚靠近程氏集团大厦,还没停稳,旁边突然蹿出一个小男孩,司机紧急踩死了刹车。
当时沈清禾正侧着身体跟程知栩讲话,脑袋随着惯性往前栽,等车子停稳,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头皮一阵扯痛,然后就看到自己的长发勾缠住程知栩的衬衫纽扣,只能停住支起身子的动作。
司机没注意后座的动静,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小男孩,好在他只是被吓到跌坐在地上,没有受伤。
小男孩的父母急急忙忙地追过来,司机简单与二位解释了一下。对方都是明事理的人,反过来向司机表示了歉意,不断说着怪他们自己没有看住孩子。
解决完这个小意外,司机暗暗松口气,转身准备上车时才注意到后座的情况,一时间愣在了车旁。
程知栩仰着头,已经没有耐心等沈清禾慢慢扯开头发。他降下车窗,淡淡地吩咐车外的司机:“去找把剪刀。”
车里当然没有备剪刀、水果刀之类的东西,司机短暂失神之后就疾步跑去附近的商场。
沈清禾也就没再做无用功,保持着俯趴在他身前的姿势,等着人来解救。她微微偏过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却一脸不耐地看向窗外。沈清禾眼眸一黯,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涩意。
这是她第一次靠他这么近,心脏跳得极快,几欲撞破胸腔而出。
“程知栩。”沈清禾唤了他一声。
程知栩:“说。”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母校下周三就是百年校庆吧。”沈清禾声音轻缓,带着浅浅的笑意,“校长给你发邀请函了吧?你打算参加吗?”
程知栩不太想用这种姿势跟人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沉吟片刻,本着基本的礼仪淡声回答:“我下周有事,已经拒绝了校长。”
沈清禾讪讪一笑:“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参加呢。”她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憋了快两个小时的问题,“中午来办公室找你签文件的那个女孩,你和她很熟吗?”
正如简灵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出沈清禾和程知栩关系匪浅,沈清禾也能看出他和简灵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们的关系绝不是普通的上下级。
那个女孩在程知栩面前有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放肆,嘴上称呼他“程总”,可那语气里分明没有半点对待顶头上司的尊重敬畏。文件夹重重拍在桌面发出的声响,她站在门边都清晰听到了,像是夹带着怒气。
程知栩对那个女孩的态度才是真正让她感到迷惑和不安。
一开始听说是紧急文件,他就决定先签完文件再用餐,可是他签完第一份文件就停了下来,说自己饿了。她很了解他,在他那里,吃饭绝对没有工作重要。现在想来,他之所以中途改变主意,根本就是因为听到那个女孩肚子叫,不忍她继续等待。
哪怕看完一份文件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
意识到这一点,沈清禾心里不可能不慌乱。吃饭的时候她就想问他了,又担心自己贸然问这种问题会越界。
眼下机会正合适,她怕自己再不问出口就没有机会了。
然而这一次程知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恰好司机去而复返,从车窗递进来一把剪刀。他用手握住剪刀,剪掉了牵绊住两人的那一缕发丝。
——
简灵一下午都不在状态,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中午回来那会儿,要不是戴望楚提醒她吃药,她连饭后的药都忘了吃。
“下班了,不走留着加班吗?”戴望楚站起来绕到她身后,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请你吃饭去不去?”
简灵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关上电脑,没精打采地拎起桌上的包,被戴望楚拉着往外走。
“好想喝酒,好想把自己灌醉,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简灵垂着眼帘,整个一霜打的茄子,“要是能失忆就更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戴望楚摸了摸她的额头,想要验证她有没有发烧,事实证明没有,“你还在吃药,喝酒不要命啦?”
简灵叹口气,把脑袋靠在她肩头,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拖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脚步缓慢往前挪动:“你失恋以后都做什么?”
戴望楚回忆了一下,说:“逛街买东西。”
简灵竖起脑袋,深吸了口气,想起来自己似乎好久没有逛街了。自从开始上班她就没多少空闲时间,即使放假她也是回家躺着当咸鱼,不想到处跑。
“那我们就去逛街吧!”
简灵说一出是一出,偏偏戴望楚还不能拒绝,只好答应舍命陪君子,哦不,舍命陪失恋少女。
——
晚上七点半,程知栩忙完公司的事回到住处。
阿姨做了晚餐,他去洗了个手就坐在空荡荡的饭厅里,一个人安静用餐。阿姨打扫完卫生就离开了,随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整个屋子彻底安静下来。
程知栩名下有好几处房产,其中有两套房子离公司比较近,一套被叶归舟要走给简灵住了,另一套他自己住。
晚餐还没吃完,他就听到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程知栩想不到有谁会大晚上来自己家,顶着满脑袋问号走过去,按下可视门铃,屏幕里出现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送人员。
“请问是程知栩先生吗?您好,您的东西到了。”小哥面带职业微笑,礼貌地说。
程知栩愣了一下,迟疑道:“我没有订外卖。”
“不是外卖。”外送人员把怀里的东西往上移了一点,让里面的人能够看到,“是一束玫瑰花。”
程知栩眯了眯眼,不可置信地歪了下头:“你说是什么?”
外送人员再次强调:“是一束花,玫瑰花。”
程知栩带着满腹疑惑开了门禁,外送人员终于得以见到他本人,双手将一捧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送到他怀里。
大晚上,一个男人将一束红玫瑰递到另一个男人怀里。这个画面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程知栩慢半拍地伸手,抱住怀里的玫瑰花。一阵独属于玫瑰的香气顷刻间扑鼻而来。花瓣柔软,上面缀着晶莹的水珠,包裹在深蓝色和黑色的纸里。
程知栩这辈子都没收到过玫瑰花,表情登时碎裂了。
送走外送人员,他关上大门,低头看着怀里的花,陷入沉思。
视线一闪,程知栩在这束玫瑰花中间看到一张蓝色的卡片,忍着内心的怪异感,他用两根手指把卡片夹出来。
上面的字应该是商家代笔写的,字体飘逸大气。
to程知栩:
祝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j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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