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山,我知道你心里苦,但要撑下去,不被压垮,也不能任由苦楚延伸出的恶意,把自己吞没,把自己真的变成一头怪物。”
他加重了声音,说:
“这一次你来,你体内战气太活跃了。那股血杀之气,就算战气不激发,我也感觉的到,你正在被内心的杀意吞没。
搬山。
不要向自己认输!
你父亲。
还有诗音,还有我,还有那些一起走过来的人,大家都不想看到一个坠入杀道的你。
恶意的鬼,狂笑着要从你心里逃出来。
它认为你没有力量束缚它。
但你有!
我知道,你有。
他们把我们叫恶人,坏人,可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不是他们口中描述的妖魔。
我知道你想快点到达终点。
大家都想。
我也想。
但为了胜利,就把自己献祭掉,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在战斗结束之后,我们还得继续生活。
战斗永远不是目的。
战斗只是达成我等欲求之事的手段。
别迷失了。
以你现在的武力,若是失控,会相当麻烦的。”
小铁沉默着站在原地。
几息之后,他伸出手,将父亲的棺木合拢,在这昏暗之地,点了点头。
沈秋也露出一抹笑容,他说:
“除了仇寨主能返乡之外,还有件礼物,算是我和艾大差一起做来,送给你的。
哦,对了。
我已经给它起了个名字。
你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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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月后,潇湘边境,永州城外驿道边,骑在马上的张岚左右四顾。
在他马匹的头颅上,小白猫儿趴在那里。
昏昏欲睡。
它不知道自家铲屎官在等谁。
它也不关心,吃饱了肚子后的慵懒,让这猫儿感觉到异常舒适。
但很快,它的睡意,就被远处传出来的古怪声音驱散开。
猫儿叫了一声,敏捷的跳到张岚肩膀,和铲屎官一起回头,看向驿路尽头。
不多时,在很有节奏的,咔咔作响的声音中,一个有丈许高的黑色“怪物”,出现在一人一猫眼中。
那应是一匹马载着一个人。
但不管是马。
还是人。
都有些高大沉重的过分了。
那匹有三米多高的战马全身披着黑色重甲,就像是重骑兵的骑具,在马头顶部,还装着两根如牛角一样的撞角。
它行走姿态僵硬得很,一看就不是活物。
偏偏体态沉重。
每一步踏来,都有巨物震动的感官。
仔细去听。
还能听到齿轮的碰撞,杠杆的活动,还有绞盘激发时响起一格一格的响动。
最奇特的是。
它还会发出低沉的嘶鸣,如微弱雷声。
在张岚好奇而诧异的注视中,那战马的鼻孔里喷出两缕高温的白色气柱,复尔再次抬脚,以每一步精准踏出同样距离的步伐,朝着他这边走来。
相比这怪兽一样的机关战马,骑在马上的黑甲剑士,就有些平凡普通。
穿着宽大的黑衣斗篷,将全身盔甲都罩在其中。
顶着全覆式的战盔,脸上扣着猩红色的般若鬼面,背后配着沉重巨剑。
一头神骏的凤头鹰,就站在那人肩膀上。
似是飞累了,正在休息。
以这人的体重,再加上这一身盔甲重剑,活物战马,确实是没办法承载的。
在那机关战马之后,牵引着一辆黑色马车。
很朴素。
但很宽大结实。
带着斗笠,穿着白衣黑衫的沈秋,靠在车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前方的兄弟说着话。
“都让他别做马了。”
沈秋吐槽道:
“既然做了机关兽,为什么还要拘泥于四条腿?做个六条腿的机关蝎多好?平衡性,杀伤性,外观颜值,都要比这机关战马强出太多了。
还有那个蒸汽炉。
精巧是精巧。
但蒸汽升腾,要以你体内圣火加持,没了足够热量,这马也就废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做成发条绞盘蓄力。”
“大哥莫要吹毛求疵。”
小铁抚摸着胯下机关马。
鬼面之下的双眼里,尽是一抹喜爱之色,语气沙哑的说:
“黑王已经够好了。”
“哈,我给它起这个名字,你也很喜欢,对吧?”
沈秋眯起眼睛,哈哈一笑。
“改日大哥教你一套自两仪神拳和贪狼刀术衍化来的刚猛拳法,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北斗神拳’,再配上爆衣神功,我家兄弟便有足够的威风煞气。
每次杀人时,都要告诉他。
‘你已经死了’!”
“大哥又在说怪话了。”
小铁回了句,他看向眼前,张岚正纵马而来,几息之后,就来到了两人身边。
这潇洒公子抱着有些畏惧,缩头缩脑的猫儿,一边打量着小铁胯下的机关战马,一边说: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好生威猛,好有意思啊。”
他伸手摸了摸那黑王战马冰冷的盔甲,扭头看向沈秋,和半大孩子一样说:
“我能要一个吗?”
“你自己去找艾大差说。”
沈秋摆了摆手,说到:
“他已是咱忘川宗的首席大匠。也许等他闲下来,一时手痒,便能做出更多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一别三四个月了,张岚,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唰”
惜花公子轻笑一声,得意的摆动手指,摊开的黑扇自手腕转动一圈,又被他扣在手心。
左右摇摆两次。
淡薄的黑气缠绕在黑扇上,笼罩于张岚周身,犹若云霞。
在那扇面上,已画作完成,只剩最后几笔点睛的夜尽天明图,如蛇蝎女子身穿妖媚黑裙,阴森异常。
给张岚这浪荡公子,也多了一分邪气凛然。
“幸不辱命。”
张岚秀完了手段,黑扇合拢于手中,双手拱起,对沈秋说:
“小问荆代她爷爷,传授青囊毒术,万毒魔典也已堂堂入室,接下来就剩水磨工夫,把这宝扇毒物配比一一娴熟。”
他的眼神挑了挑,轻声说:
“本少爷,已非昨日之我,必不会给你等丢人。”
“好!不愧是我兄弟。”
沈秋话语尽是骄傲,他坐直身体。
对张岚说:
“接下来,你是随我和搬山往齐鲁去,安葬仇寨主遗体?还是先回陶朱山?”
“我送你们出潇湘吧。”
张岚也没有犹豫,他跳上马车,将自己那匹马的缰绳,拴在车边,让它随着车一起动作,对沈秋说:
“你是不知,你在潇湘做了那事后,引得这里群情激奋,有名头,没名头的,都势要斩杀妖邪。
没本少爷相助,你两怕是到这里,他笑了句。
这显然是玩笑话了。
在这潇湘之地,只要纯阳子不出手,其他人想要留下沈秋,基本上不可能。
“过洞庭湖后,本少爷便走水路回江南去,听说沈兰在苏州重建了烟雨楼,本少爷要带玄鱼去苏州逛逛,顺便看看,沈兰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张岚说着话,往这宽大马车里瞅了一眼。
车中放着一具棺木,还有森森寒气逸散。
其中定然装着仇不平的遗骸。
时隔数年后。
这位齐鲁豪侠,终于能在儿子的护送下返乡安葬,叶落归根。
“你先别急回江南。”
机关战马黑王拖着马车,在不断喷出蒸汽气柱的响动中,向前行进,沈秋则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岚。
“替我去一趟川蜀,把这信亲手转交给五九钜子,墨城那边有凤头鹰巢,就这么把惊鸿派过去我不放心。
它再凶狠,也只是年轻的鹰儿。
再说,事关重大,总要表现出点诚意。”
“好。”
张岚接过信,他语气调侃的说:
“还有什么吩咐让小人去做吗?宗主大爷。”
“有。”
沈秋瞥了他一眼,说:
“回苏州后,让沈兰动用些人手,找到游历天下得墨黑,这事重在隐秘,慢一点都行,别惊动他人。
事关紧要,你亲自负责。
我和搬山可能要在齐鲁待一段时间,事完后,咱们在陶朱山汇合。”
“你们要在那里做什么?”
张岚问到:
“那地方现在挺乱的,南北两朝在那对峙呢。”
“大战将至,该做的准备得早点做。”
沈秋看着前方山道,说:
“炮灰是炮灰,朋友是朋友,要分清楚些。我要去和‘朋友们’交流交流,要人一起随我们上战场,总得发点武器甲胄吧?
破邪的刀枪,魂魄的铠甲,沈某都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
这次过去,就要将他们武装到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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