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听说了吗?玄冥宗掌门今日成亲了,娶得是上一任掌门之女楚与非。”守卫甲八卦道。
“他们不早就定亲了嘛。”另外一人翻了个白眼,“不然那小白脸怎么当上的玄冥宗掌门,他连我们尊上一半都不及,被我们尊上打伤好几次,可惜了凌寒真人一把寒霜剑威震九州,教出来的弟子却不怎么样。”
“可别这么说,那小白脸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跟我们尊上还是不能比的。”
魔界两个守卫正窃窃私语着,此时他们的尊上正在闭关修炼,否则他们不敢说任何有关那位楚姑娘的事。
说起这位楚姑娘也是神了,他们尊上年少成名,十六岁时就仅凭一把妖刀杀上魔界之主的王座,而且还是妖狼王的血脉,就这样的人物铁打都不坏,居然会被这位楚姑娘所伤。
“不过听说是因为咱们尊上就站在原处不动,冰天雪地里就任凭那位楚姑娘用鞭子打,唉,也是邪了门了,你说咱们尊上不会喜欢那位楚姑娘吧,不然怎么都不还手?”
“怎么可能,那位楚姑娘可是很讨厌我们尊上的,见面都恨不得要劈了他。依我看他两就是对头,不然你看我们尊上平常沉默寡言的,想杀人直接就杀了,从不废话,怎么一见那位楚姑娘就那么话多,还羞辱人家。”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尊上肯定不会喜欢上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守卫甲点了点头,“我看尊上还是适合温柔点的女子。”
“就那位楚姑娘,长得美是美,就是太凶了,一个鞭子打伤我们多少兄弟,就这样的姑娘,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那这么说来,那小白脸也是够惨的,娶这样狠辣的女人。”
——
此时的青山玄冥宗,仙鹤环绕,白云笼罩。
跟平常没什么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只是房梁上挂了些许红绸。
因上一任掌门去后不过三年,所以新任掌门的婚事并没有大操大办。
此时一女子端坐梳妆台前细细描眉,镜中人的容颜艳丽,一双杏眼如盈盈秋水,秀云般的墨发散落在肩,仙子一般的绝色。
姑娘最后抿下一口胭脂,这妆算是成了。
楚与非十几岁的时候很喜欢梳洗打扮,房里多的是珠钗衣服,只是自二十岁那场宗门变故之后她就很少打扮了,经常着一身素色衣裳,头发也是简简单单束着。她都快忘了怎么弄发髻了,梳了好一会儿才才梳了个差不多的发髻。
她原本不想那么麻烦,只是姑姑说她出嫁时一定要戴她做的金丝凤簪,总要梳个像样的发髻才好配姑姑做的簪子。
楚与非站起身转了圈,对着桌上的一个酒壶道:“楚遮,我今天嫁人了,你开心嘛?是不是很好看?”
楚与非阿娘很早就去了,是姑姑楚遮将她带大的,只是姑姑在三年前的宗门大劫中陨灭了。
这酒壶是姑姑送她的十三岁生辰礼,姑姑说要她做这天底下最无拘无束的姑娘,十几岁的楚与非确实无拘,喝酒纵马,赌坊一夜醉生梦死,雪山里孤身探险……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过了。
姑娘穿着嫁衣转了一圈,“楚遮,我在二十三岁生辰之前出嫁了,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
姑娘垂眸道:“我现在很幸福。”
可泪水总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长而弯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尽力地扬起嘴角。
这会是她一生最温柔的时候了,也将会是她最幸福的时候了。
她不能哭,因为妆会花,既然是结婚,那就要高高兴兴的,她可是要嫁给她最喜欢的人。
“师姐,你的红盖头。”来敲门的师妹道。
“进来吧。”楚与非将眼角快落下的泪向上抹干了。
玄冥宗正殿。
余安泽牵起与她的红绸。
“夫妻对拜!”旁边的长老刚喊完,却听得门外来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不行!”小师妹跑着赶来,已是气喘吁吁,“楚与非,楚与非她根本不配与掌门师兄成亲,两年多以前的宗门大难全因她而起!”
“你在胡说什么?”高台上的长老朝她喝道。
“不,我没胡说!”小师妹十分委屈,却也因这份委屈更加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她拿手指着楚与非,“我有证据证明楚与非就是个恶女,她练嗜血之术!上一任掌门是活活被她气死的!”
“什么,嗜血之术,那不是邪魔外道吗?”
“不过我听说那个妖女练得也是这个,就是她娘。”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师妹,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造谣了吧。”余安泽上前将楚与非护在身后。
“不,我没有造谣,是你不了解她。”说着,小师妹若慕便要拿出影石,却被楚与非的鞭子挥到地上去,“我的婚礼,还轮不着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捣乱,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说完话,楚与非就收回了鞭子。
小师妹连忙捂着自己被鞭子抽开的伤口,站了起来。
“楚与非!你就是做贼心虚!”小师妹站了起来,怒道:“我可是第一大门派天云宗掌门之女,你在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之前在门派里你就仗着自己的——”
“你来我这里闹事什么身份,第一大门派掌门之女还是我派的弟子?如果是天云宗掌门之女,那对不起了,这里只有我门派的人。”楚与非打断了她。
“你到底在得意什么,掌门师兄他根本就不爱你。”若慕最看不惯她这副高傲的样子。
只是如果她再不依不饶喊着,在这个场合实在是有些聒噪了,不少人已经开始讨论她的失礼而不是楚与非修炼嗜血之术的事。
“郝留,送师妹下去吧,她可能有些误会。”余安泽处理得很温和,与楚与非不同,他对人对事一般都会留有几分余地,为人谦逊有礼,亲切温和,在修真界有着玉兰君子之称。
看着喜欢的师兄对自己产生误会,若慕真是有苦也说不出,她本来是要在这个婚礼上揭穿楚与非真恶女本质的,谁知道竟让自己成了个笑话。
明明她才是女主的啊,她有着最高最纯净的身份,她不仅仅是天云宗掌门之女,还是日后会被天道被选中的神女。
而余安泽,则是系统所说天选的男主,年少有为,师从九州第一的凌寒真人,怎么可能会跟楚与非这种血统不正,骄纵蛮横的半魔在一起?她明明只是个恶毒的女配,凭什么真跟她师兄拜堂成亲。
“师兄,你不喜欢这个恶女的对吧,你是被婚约强迫的,对吧?”若慕把眼光转向了余安泽。
“你是没完了吗?”楚与非已经尽力在平复自己的火气,“来别人婚礼上叫嚣很有意思?”
余安泽也是躲开了若慕伸来的手,“师妹怕是有误会,我娶非非是自愿的,我心悦于她。”
“不可能,那丝丝又算怎么回事?”若慕突然说出这个名字,余安泽都有些呆住了。
“你怎么知道她?”余安泽忽然有些失态。
楚与非觉察到不对,掀起自己的盖头,一双杏眼看着他,“丝丝是谁?”
“当然是大师兄最爱的人。”若慕抢答道,虽然她对此也有些介怀,但这只要楚与非难受她便畅快。
可楚与非越过了她,只抬头看着余安泽,“丝丝是谁?”
“一位故人。”余安泽偏过头不看她。
“什么样的故人?”楚与非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小师妹赶忙跑去捡起影石,费尽心思打开了影石里的影像。
影像里的楚与非确实很疯魔,练着嗜血的妖功。
此时,突然就有人指着楚与非道:“你个妖女,竟然练这种妖法。”
“你果然就和你那个娘一样——”
未等他说完,楚与非一个鞭子抽了过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置喙我。”
说完,她结了个结界,只剩她和余安泽两个人。
结界外的她被千夫所指,但是现在她只想搞清楚一件事。
“余安泽,我现在不问你丝丝是谁,我只问,你是不是只喜欢过我一个,看着我掌心的火回答。”楚与非的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
“我……”余安泽沉默了半晌道,“丝丝是我青梅竹马。”
“你居然还有个青梅竹马,而我什么都不知道。”楚与非苦笑了一声。
“她是我在凡间所喜欢的第一个姑娘。”
“那我呢,我算什么?”楚与非说这话时,眼睛里泛着些许泪光,但骨子里的倔强又将她那藏不住的委屈强行按压回去。
“你是我师妹,也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余安泽的声音略带着些许沙哑。
“那你还喜欢她?”掌心的火焰摇晃着,少女质问道。
“没再说喜不喜欢的事,她已经不在了。”余安泽黯然神伤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继续吧。”伴随着余安泽这话落下的是楚与非火烧高堂的举动。
“我不要一个背叛我的人。”说完,楚与非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凤冠霞帔被她扔在了喜堂的地上,累赘的裙摆被她烧毁。
在她走了一段距离后,大家才开始对楚与非指指点点,细数她这些年的大大小小做的荒唐事,哪怕是那些杀妖之事也去变成了逞能和不顾大局。
走下台阶的那刻,楚与非脑海回想起了那个算命老道说过的那句。
她生来就是个错。
名字里的“非”就是个错。
注定落得个众叛亲离、无人接近的下场。
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那又如何呢?
楚与非感受到体内邪气逆流,楚遮说过她这体质堕魔容易修仙难,果真如此。
她勤勤恳恳压抑自己的体内那股邪气,付出超过别人百倍的努力,结果这么轻而易举全部作废。
既如此,做个修真界第一女魔头也不错,反正,在那群人眼里,她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也没什么人看好她。
她母亲是个魔修,父亲杀妻证道,这就注定了楚与非不会是个正常修士。
不然,不会连御剑都做不到。
“心若清明,剑心合一,你心不正,气息混乱,你这样的人,不配做剑修。”
这是剑阁长老给她的判词,这几乎是给她整个人都画了叉。
修仙之人,连剑都使不了,这算什么修士。
可偏偏楚与非不服,“会使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用剑,也可以打败一众修士,还能除妖斩魔。”
当时长老还笑她狂悖。
但她后来真的就靠一长鞭战胜无数剑修,除了余安泽一人。
世人皆道,他玉兰剑意温柔清明,只可惜落在这么个狂悖的连剑都不会使的女修士身上。
却无人知,她夺魂鞭薄情冷酷,却也只为那么个人柔情热烈着。
月光清冷,照在石板上,丝丝小雨无声穿进黑夜里。
“跟我回去吧。”这人打着伞照在她头上。
余安泽知道每次楚与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在这里。
“怎么回去?”她仰头看着月亮,眼眶有些湿红,可她偏偏就不低头,语气保持着冷静,甚至表现得都有些过于冰冷了。
“只要你想,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至于其他,就当它不曾发生。”余安泽的声音依旧温和。
楚与非没有回答。
“师妹,别再任性了,好不好?”余安泽将伞完全倾斜于她。
“回不去了,我已经堕魔了。”楚与非笑道,却还是没有控制住眼角的泪滑下,不过还好可以与雨水混在一起。
“在我眼里,无论你成魔成仙,你都是楚与非,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也是我今生今世都要守护的人。”
他这话说得真心。
可楚与非好像并未被打动,微微勾起了轻蔑的嘴角,“师兄你可想清楚,作为修仙门派的掌门,确定要跟我一个堕魔的妖女纠缠?就算你愿意,我倒未必。”
楚与非站起身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我准备下山,不再回来。”
说完,她离开了他为她遮的伞,走到雨里,然后消失在夜幕里。
而他也没再挽留。
夜里凉风习习,吹得他衣诀翻飞。
***
余安泽再见到楚与非时,是在镇妖的冰牢里。
“师妹,都让你别再任性了,怎么就不听话呢?”余安泽看着她,笑容已不是当初的温柔。
“月圆之夜,是你派人截杀的我?”楚与非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愤恨,“你知道我在月圆之夜时候真气泄露会发疯。”
余安泽没回答,只看着她的眼睛。
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深情,却不是看她,而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
“你的眼睛确实和她很像。”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可是却被楚与非反咬了一口,她咬得很深。
“你看清楚,我是楚与非,不是你的什么青梅竹马!”楚与非啐了一口血,“你若真想念那个姑娘干脆殉情好了,在我身上装什么深情?”
余安泽看着手腕上咬的血痕,虽疼却也不恼,眼神一如既往地深情,“非非,我还是劝你还是老实点,毕竟这世上爱你的只有我一人了。”
“我需要?”即使心脏被搅动得天翻地覆,楚与非还是嘴硬道。
“心是不会骗人的。”余安泽道。
当初楚与非为了救他,对自己下蛊,将自己的心都与他绑着。
“我现在只恨你。”楚与非愤愤瞪着他。
“恨也是爱。”余安泽施展了术法,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随后便淡然离去。
与此同时,魔界血月门那道封闭的门隐隐有破开之势。
“咱们尊上不会要提前破关了吧?”魔界的几个守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