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凤发没发现现秦文礼买了烟叶，杨秀不清楚。

她给两个孩子做完棉鞋，鞋面和棉花还有剩。杨秀拆了件破棉袄，添了些旧棉花给胡玉凤也做了双鞋。

胡玉凤接过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杨秀却总是莫名心虚，干活也变得格外积极。

很快临近年关，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杨秀也没工夫在想东想西。

一进腊月，就可以杀年猪了。

老秦家今年有两头大肥猪，胡玉凤定了腊月二十这日杀年猪。

前一日秦文礼赶集回来，和秦生田盘了个灶台，架上从秦文正家借来的大铁锅。

在院外架起了高高的架子。

二十这日天没亮，秦生田就给两个锅架起了柴火，烧了满满两大锅热水。

等刚过八点，杀猪匠杨晓刚就带着家具来了。

他是附近有名的杀猪匠，杀猪都是一刀准，手起刀落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放好家具，又看了看秦文礼收拾的场地和叫来的帮手，杨师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下进圈逮猪！”

几个小伙子嗖的挤进猪圈，很快就压住了大肥猪，抬头的，扯腿的，在猪“嗷嗷”嚎叫声中，把猪按在两个长条凳支着的案板上。

几人将猪四条腿捆结实，又用力的按住。

杨师这才挽起袖子，喝了口烧酒，喷出一口在泛着冷光的刀刃上。

然后一手持刀，一手在猪脖子处打量。

只听“噗嗤”一声，电光石火间刀进刀出，在里面搅动几下，便见殷红鲜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杨秀早端着盆在旁边待命。

见血涌出，她连忙用盆接住，哗哗的血留了大半盆。

老太太拖着秦钰颤颤巍巍挤过来：“给钰钰洗个手。”

又哄着秦钰道：“把手放到刀口这儿洗一洗，冻疮就不犯了。快来……”

满眼鲜红吓得秦钰直往后躲，边哭边喊着：“不要，不要……”

秦文礼见不得秦钰的惨样，劝着老太太说娃害怕就算了，冻疮在想其他办法治就是了。

老太太这才不甘不愿的放开秦钰。

秦钰搜的一下跑去找妈妈，结果看到妈妈手里盆猪血，又抽泣着去找奶奶。

看猪血放完，杨师招呼众人的死透的猪抬进大铁锅，这就要开始拔猪毛了。

秦文礼几人拉着猪不断地翻动，等烫的差不多了，才开始人手一块油石，吭哧吭哧的退猪毛。

秦生田在旁边时不时的试试水温，添加热水。

众人拔毛手速快，很快猪就被收拾的白白净净。

杨师在两条后腿上各开了道口子，去除铁钩子挂上。

众人踩着板凳把铁钩的另一端挂在搭好的高架上，猪便吊在空中慢慢晃悠。

杨师招呼两人扯猪腿，自己站在正前方利落的开膛破肚。

很快肠肠肚肚都被摘了出来。众人又忙活着翻肠子，收拾摊子。

杨师用沾着清水的刀一遍一遍在猪身上剐蹭，直到整个猪干干净净一根毛发也没有。

等内脏全部摘除，猪头也被割下来挂着，没了头的猪身被杨师顺着脊梁破成两扇，抬到干净的案板上。

“好家伙，这板油厚实，文礼你们这猪不错啊！”杨师一边扯板油，一边夸赞道。

扯完油，秦文礼招呼两个小伙帮忙把两扇猪肉并猪油抬到厨房。

秦文礼他们要继续宰杀第二头猪。

杨秀和胡玉凤则在厨房开始做杀猪菜。

胡玉凤先把猪脖颈带着刀口，宽约一拃的项圈肉切了下来用塑料纸包好。

这是要送给杨师的谢礼。

杨秀请示了胡玉凤，切下肥瘦相间的一块肉，切成厚厚的肉片。

灶上已经蒸上了馒头，杨秀利落舀干净小锅的热水。

把切好的肥肉片先下锅。

肉片一接触到烫烫的锅底便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油香味也顺势悠悠飘出。

等炼出油，杨秀把剩余的肉倒进去，挥舞着铲子快速翻动。

等到所有的肉片都变了颜色。杨秀往里面撒上花椒、八角等作料，倒入半马勺水，盖着锅盖开始炖煮。

胡玉凤倒出一小半猪血，往里掺些清水，一手拿着擀面杖搅动，一手往里撒面粉。

等盆里的猪血面糊没有疙瘩，又往里添了花椒八角生姜粉，继续搅匀静置。

她招呼杨秀抬出一个破旧的铁火炉，从灶上抽了根还在燃烧的木柴把炉子生了起来。

架上小铁锅开始摊猪血。

胡玉凤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厨艺只有两样：摊猪血、灌血肠。

只见胡玉凤利落的舀起一勺面糊，沿着过边均匀地淋入，再提起锅两晃，一张圆圆的摊猪血成型。

胡玉凤铁手从锅里提起饼子放在盘子里，又开始麻利的摊第二张，很快便摞起来厚厚一层。

等胡玉凤摊完所有猪血，锅里的肉也熟了。

杨秀铲肉洗锅一气呵成。

又炒了几个素菜。

杨秀挖了猪油在锅里融化，下入葱末炒香，往里下了土豆片，撒上辣椒粉等调料，加入水开始烧。

等土豆片半熟，往锅里下入豆腐粉条，烧开后再下入今天的主角：被胡玉凤切成菱形块的猪血。

这就是洋县这边有名的杀猪菜：猪血烩豆腐。

胡玉凤已经出去叫杀猪匠们吃饭。

几人洗手上座，刨了两口猪血烩豆腐，不由得夸赞好手艺。

秦文礼在桌上招呼着大家吃肉。

酒足饭饱，一行人继续收拾未完成的摊子。

等两头猪变成案板上的四扇肉，众人提着老秦家赠送的条肉回家。

老秦家还没闲下来。

秦文礼父子收拾杀猪的摊场。

胡玉凤婆媳则开始第一项大工程：炼油。

炼油，首先要把猪板油洗干净，切成薄片，两头猪的油让婆媳两切了近半个小时。

然后给锅里倒上冷水，加入切好的猪油，开始熬煮。

杨秀跟着她奶奶学了一招，锅里放上葱，猪油会更香。

炼猪油不能心急，大火烧开转小火熬制，边熬边用铲子翻动以防焦糊。

等到水分全部熬出去，油渣变得金黄，漂浮在猪油上，这油就算练成了。

稍待冷却，杨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坛子，把猪油舀进去。

等彻底冷区凝固，猪油便又白又香耐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