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姑娘可有受伤？”

祝向云回到船上，将剑鞘取回来后急忙问道。

她可不希望因为她这只蝴蝶害得苏蓉蓉受伤。

苏蓉蓉摇头，道：“多谢姑娘，我并未受伤。”

祝向云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吧，夜晚总是危险的。”

祝向云不确定南宫灵是否还留有后手，思索一番后，最终还是开口道：“不知姑娘家住何处，那贼人说不定会去而复返，不如我送姑娘回家吧。”

苏蓉蓉见少年眉间的担忧不似作假，可她现在还有要事要办，温柔地拒绝了少年的好意：“多谢姑娘好意，可我还要等我的哥哥……”

祝向云愣了一下，道：“如此，姑娘便保重了。”

她并未多说什么，与其担忧有主角光环的人，倒不如先去找点吃的，哦，还要去一趟丐帮，找一下无花和尚眼瞎心盲的弟弟。

啧，真是难搞。

济南城里还有几家铺子尚未关门，她随意选了一家馄饨铺子，才刚咬了一口，便见一个老婆婆喊着：“糖炒栗子——”

起初，祝向云并没有在意，快速将碗里的馄饨吃完，那位弯着腰提着一篮子糖炒栗子的老婆婆正从她身后经过。

夜深人静，祝向云心下有些同情，她算不上多善良的人，却也不愿见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在深夜还要卖糖炒栗子，当下就要掏出钱给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将她一篮子的栗子给卖下来——

随即，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老婆子声音虽然嘶哑，但是步履轻浮，没有半分老人家应有的样子。

她在桌子上放下几块铜板，拿起赤霄追了上去。

若是她没有猜错，此人便是上了悬赏令的熊姥姥，红鞋子头目的公孙兰。

六扇门的人前几日才张贴了悬赏榜。

果然，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前脚正愁没借口接近六扇门，如今这理由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站住——”

一旁的几个路人十分不解，正欲说些什么，便见原本佝身偻背的老太婆竟然直起腰背来，扔下栗子筐，以一种绝妙的轻功向前掠去。

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那佝背的老太婆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紧接着，众人又瞧见一缕清风吹过，眨眼便没了影。

此时正逢一条野狗路过，像是有些好奇，低头咬了一口地上散落一地的栗子，瞬间抽搐倒地。

正欲帮忙捡栗子的几个路人立马丢下手中的栗子，面色凝重起来，四周一片寂静，只闻风啸声。

突然有人开始报名字：“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熊姥姥……”＊

“她们是谁？”

“六扇门悬赏榜位列第五的红鞋子组织的大姐。”馄饨铺的老板好心回答道。

论及轻功，当下能比过她的人少之甚少，不过片刻她便抢在了公孙兰的前头。

赤霄极其锋利，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这是一把会杀人的剑。

似乎每个人见到赤霄都会说上这么一句。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追着我不放？”逃跑的路上，公孙兰已脱去原先的易容，但也未露出真容，美貌对于男人是最好的杀器，可对方若是女子，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便只有博取同情或者杀了对方两条路。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有把握搞定对方，显然，眼前的少年人不是省油的灯，那把吹毛断发的剑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祝向云自然不知道公孙兰的百转千折的心思，若是知道，她恐怕会直接将人撂倒在地，然后将人绑起来送到衙门。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问：“你是要听简单一点的还是繁冗复杂一点的？”

公孙兰有些摸不准她的态度，但仍然挂着得体的笑：“什么意思？”

祝向云没看她，只盯着手中的剑：“简单的一点就是我看你不顺眼，复杂一点嘛——大概我是个爱财的人，而我又最讨厌断我财路的，恰逢你又很值钱，所以我觉得不能放过你。

这个解释你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编一些其他的说给你听，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反正说句好话也不会掉块肉。”

话音刚落地，祝向云便提着剑刺上去，剑锋直逼公孙兰咽喉，脚下生风，剑气卷起风声，饶是公孙兰轻功再怎么厉害，也只能一味往后避去，身上的衣裳也被剑刃划破了几道，未伤其皮肉，却难缠得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公孙兰的轻功也只能算中下水准，可祝向云完全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像是猫在逗老鼠一样。

江湖人都是有脾气的，何况红鞋子的老大。

公孙兰差点气死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当真可恶得当紧。

眼珠转了转，藏在身后的手心突然出现几根泛着银光的针，不着痕迹地朝后退去：“想抓我，不如做梦来得实在。”

祝向云笑了笑，拿出六扇门特殊联络信号：“那你不妨试试看？”

这一笑差点令公孙兰晃神，在祝向云拿出六扇门的东西，不禁大声说道：“你居然和官府勾结？”

江湖人，多多少少看不上官府。

祝向云摇头：“你这个词用得不恰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说话间，便拉下了引线，独属于六扇门的联络烟花绽放在济南城的上空。

不消一炷香，整座济南城的江湖人都知道，六扇门的人已出现在济南。

官府的人出现在这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些稍微在六扇门留下过名字的江湖人很有眼色的收拾行李跑路，其余留下来的则是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倒霉。

一时间，济南城东的赌坊十分热闹，大家都在猜测被捉的人是悬赏榜上的谁？

眨眼间，祝向云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粗麻绳，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将公孙兰给绑了个结实。

顺道把她手中的银针全给丢在地上，又搜了搜公孙兰的身，确认她身上没藏有什么杀伤力武器后，便坐在一旁等着六扇门的人。

视线掠过地上的银针，祝向云忍不住问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学了容嬷嬷那一套做派？”

10.

“无意打扰，可是姑娘放出的信号？”

祝向云抬眼望去，来的人脸色苍白如雪，那人的声音也格外冷淡，如月光照山泉，亦无山雨亦无情。

她的目光往下移，青年身下是一把做工极其精妙的轮椅，她怔愣了片刻，不是因为那把轮椅，而是青年的容貌过于清丽，也没人告诉她六扇门的捕头长得俊俏啊？

电视剧果然害人不浅。

无情虽残疾，但身上的气势却压人。

她回过神来，有些不敢大声说话，点点头：“是我，此人正是红鞋子的老大，公孙兰，只是不知大人是六扇门的哪位捕头？”

无情很欣赏她的谨慎：“我是六扇门的无情。”

他拿出腰牌，这腰牌乃皇家所赐，也是能证明他身份真伪的信物。

祝向云接过腰牌，其实她根本辨别不了真伪，毕竟她又不是古代人，只能看出做工非凡，放到现代也是一件不菲的文物，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便还给了无情。

不过，上面“御赐平乱”四个字还是挺显眼的，想来江湖上应该没有谁胆子大到那般地步，敢作假这四个意义非凡的字。

紧接着，无情的侍从终于赶来连忙递上一个木盒，里面装着数十张银票，祝向云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但她还是及时收回了目光，毕竟做人还是要矜持一点。

但是，那可是一千多两——

她别过眼，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冒失。

心动归心动，她也并未接过木盒。

见状，无情对祝向云的印象又好上几分：“这是姑娘应得的，姑娘不必推辞。”

祝向云闻言也不再扭捏，将木盒里的银票取了出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往木盒里放了几张银票，面色有些为难。

无情善解人意地问道：“不知我有什么事能帮上姑娘？”

祝向云不好意思地挠头，开口：“我目前身怀巨款，怕有人对我心怀不轨……”

“姑娘放心，六扇门一向办事牢靠，此事我们不会透露出去的。”

无情自然听出了她未说完话里的意思，怕她不相信自己，便以六扇门的名声向她保证，公孙兰归案的消息他自然会让人放出去，毕竟红鞋子里还有七人尚未归案，但是何人所擒，这件事除了他和几个亲信以外，不会再有其他无关人知晓。

“大人？”

拿着镣铐的侍从解了半天的绳结，绳子仍旧牢牢实实绑着，情非得已下只能求助无情。

无情看了过去，公孙兰身上的麻绳实在是他生平所见最奇特的捆法。

还未等他开口，祝向云便反应过来，跑上前去，先点了公孙兰几处穴位，确定对方不会趁机跑掉后，她才解开绳索，边解边道歉：“实在抱歉，我给忘了，这是我师门的独门方法，旁人难以解开，实在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姑娘不必道歉，是我学艺不精。”

金剑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祝向云不再说话。

镣铐很快套在公孙兰手上，脚上也带着镣铐。

这是对付重犯的待遇。

想来公孙兰所犯之事定然罄竹难书。

一阵夜风吹来，无情轻咳一声，吹得他脸色愈加苍白。

“不嫌弃的话，请用这个。”

正欲离去的祝向云听到了无情的咳嗽声，犹豫之下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无情微微惊诧：“多谢。”

接过帕子，他闻到了很微弱的药材的清苦气息，那味道似乎和他常年所吃的药气息有些相近，渐渐抚平了他缠身多年的哮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