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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仙棺一梦(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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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相宜见到自己的“尸体”安静的躺在棺材里,心道:这可真是太惊悚了。

不仅如此,整个一楼几乎是大变样,贴满了奇怪的符咒。白色的帷帐随着阴风飘荡,整的像个做法现场。

此刻,驼背以一个难看的姿势摔在地上。前几日被骚扰的心神慌乱顿时涌上他的心头:妈呀,住在这种地方,不闹鬼才怪。

驼背不清楚自己的邻居乔文山在搞什么飞机,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如果他此刻低头,会看见一本摔在地上的“书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他显然顾及不了这么多,拔腿离开了这恐怖的案发现场。

乔相宜近乎石化,“它”反应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可以移动。

“它”挪动自己板正的身躯,跳到那个棺木里的“尸体”面前,观察许久。

连乔相宜自己都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活着一般。如此,倒也不是孤魂野鬼了。

但“它”蹦跶了半天,也没法从这个书本的身体钻出去,更遑论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如果有人还在这个房间里,一定会看到一个非常诡异的景象:一本书围着一个尸体窜上窜下,但像一个无头苍蝇般,最后只好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没有人看见。

驼背逃走了,乔文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已经大半个月有余。

乔相宜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他能够波动的范围仅仅方圆几寸、实在有限,他只能在这里,等待乔文山开了眼,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

乔相宜几乎要把那个灶王爷神像看出了窟窿,把能折腾的动静都折腾了一遍,也没有等到乔文山开门。

*

乔相宜再次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竟然还是驼背。

驼背觉得自己遗漏了一大包“行李”,有些亏大了,所以蹑手蹑脚的回来拿,哪怕是冒着见鬼的危险。

毕竟对人来说,什么危机都没有生存危机大。

假装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一般,他旁若无人的钻进了风和观,少见的在青天白日恢复了他的“蝙蝠”形态。

“蝙蝠”发现一楼果真跟闹鬼了一般,除了那副石棺和灶王爷神像安然无恙,其他简直是一片狼藉。

驼背心道:没看见,不知道,就不会被发现。白天哪来的鬼,我又没做亏心事。

他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辅导。

下一秒,他戏剧性的被吓破了胆子。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等等,你先别走!”

驼背心道:总不能是喊我吧,可千万不是喊我。

可是这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呢?

“乔相宜”此刻正在石棺中,陪同自己的身体躺在一起。想来想去,还是守着这副躯体比较安心。

可除了守着,他仿佛做不了任何事。驼背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喜讯。

在驼背的视角中,那个本就诡异的石棺,此刻开始剧烈的晃动,不断撬动他的神经。

就是从这日起,风和观有了闹鬼的传说。

*

乔相宜说完这些的时候,窗外已是艳阳高照。

风沙被裹挟到窗前,又在阳光的炙烤中层层落下。

不同于夜晚的阴冷,这里昼夜温差大,午后的燥热让人困倦。

他能够听见前厅传来有人睡觉均匀的呼吸声。

那是骨头前天晚上被林子吵得彻夜未眠的标志,好不容易挨到午休,他终于能够好好休憩。

骨头是在听到“那本破书”之后退下的,听到一半就打了个呵欠。他当即打断,道:“可不带这样的啊,再这样下去要变成灵异故事了。你可小声点,七叔可不爱听这个。”

乔相宜觉得骨头可能是把他当说书的了。只好笑了笑:“你就当是故事听也无妨。”

骨头打了个还欠:“没事儿啊,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这句就滚回去睡觉了。

屋子里还有谁呢?

七叔似乎是一开始就不爱参与娱乐活动,听了个开头,中间还煞有其事的问了乔相宜几个问题,终于想起来有长乐镇这么一个地方,和他记忆中对上号。

他最终犹疑的看了乔相宜一眼,出去忙活了。

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或许也并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乔相宜也感觉到些许困意。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两年没有使用的身体似乎是不大适应,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像是牵强扯动的木偶,十分不协调,也难怪人看了都下意识要远离。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也打算休眠片刻,却发现一旁的少年目不转睛,似乎在盯着他。

路千河竟然还没睡,他似乎把这个故事,听到了结尾。

乔相宜讶异的睁开眼睛,困意减去了大半。

路千河似乎是很感兴趣,看向乔相宜的眼神中还有一种错乱的怜惜。

乔相宜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路千河:“然后呢?那个驼背,他就认为你是‘鬼神’,把你供奉起来?”

乔相宜本来不想回答,因为觉得没必要。但少年的眼睛湖蓝又透亮,拥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乔相宜:“我没有办法,我需要利用他,得到现实的情报。”

事实上的确如此,随便一个什么人进来,乔相宜的身体都可能不保,倒不如让一个信鬼神的人,相信石棺中的人就是鬼神。

乔相宜随口给自己编了一个“符传”的身份,哄骗驼背每日给自己上香,以保证自己躯体的安全。

他不是没有试图让驼背打开过乔文山的房间,只是他没有办法面对,打开那扇门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总是犹豫,犹豫那次未解开的心结,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该怎么跟乔文山解释。

乔文山似乎已经接受了他“已死”这个事实,他长期闭门不出,乔相宜几乎听不到他的动静。

“他去哪里了?”路千河问道。

“后来,长乐镇被响马贼翻了个底朝天,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自从那次响马贼祸乱后,他就不见了,我想,他应该是死了。”乔相宜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表情。

“……是这样吗?”路千河似乎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乔相宜:“那还能怎样?”

整个长乐镇都被砸的稀烂,他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无人在意。

再后来,驼背有时会过来,他只能躲进石棺中陷入长眠,偶尔发出动静都需得小心翼翼,生怕吓跑了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路千河好像听得有些深入,他思索了一下,不禁反驳道:“你不觉得哪里奇怪吗?我觉得可能不是这样,那个石棺有问题,上面全是符咒。你躺在那里两年,竟然安然无恙。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是你的父亲,故意弄来得,就为了存护你的身体。有没有可能,他从内心并不相信你已经死了。”

乔相宜只停滞了一秒钟,就恢复如常:“……我没有想过。”

路千河又道:“那你见着他的尸体了吗?”

这一问,倒是把乔相宜问到了。

乔相宜不是没有想过,是他不敢想。

他从未见过乔文山有任何情感流露,他从不敢想象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所以他不敢相信前一个推测。

他一直以为乔文山在祸乱中死了,和混乱的长乐镇一样什么都没给他留下,他困顿于自己的现状中,根本不敢想象其他种可能性。

现在想来,以他当时那狭隘的视角,也没有真的瞧见过乔文山的尸体。

路千河继续道:“还有那个驼背,他见到人就跑,见到‘鬼神’反应应该更激烈才对,为什么会选择相信‘符传先生’?”

乔相宜颔首一笑:“哎呀,被你听出来了,这个确实另有隐情。”

彼时,对他来说,一切异变来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消化。

一场边关响马贼的入侵,让整个长乐镇毁于一旦。风和观,竟然成了长乐镇最后的遗迹。

那日,响马贼砸烂了风和观所有的物品,乔文山的房间也未能幸免,他们甚至要对一楼的灶王爷神像下手,却在布满符咒的石棺前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们听见一个威胁的声音。

“乔相宜”躲在棺中嚣张道:“再敢往前一步,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从那以后,风和观果然日日闹鬼,响马贼抢来的所有东西,都被莫名其妙的鬼火烧了个干净。

从那以后,没人再靠近长乐镇,也无人得知这个被遗弃的道观。

本该死于响马贼祸乱的驼背,因为躲在风和观中,在“闹鬼”庇佑下,以他蝙蝠般的生存方式,苟活下来。

即使他知道是棺中的“符传”先生救了他,却依旧心生畏惧,每当乔相宜要他靠近棺椁,还是吓得直接就跑。

如此这样,竟然过了两年。

若你要乔相宜回想那两年的日子,他会不断回想自己的过错,觉得如果当时他没有打开那本书,如果没有和乔文山吵架,如果……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

乔相宜也被迫过着蝙蝠般的生活,还是一个无法离开洞穴的蝙蝠。他羡慕驼背可以自由活动,也尝试过让驼背帮他想想如何离开这本书的方法,但都无疾而终。

驼背几乎是一个无法沟通的人,所有能驱使他行动的动力,大概只来自人类最初始的恐惧和欲望。

“竟然……有这么久?”路千河喃喃道。他是指乔相宜被封在书中的时间。

乔相宜微笑道:“你竟然相信了,不觉得我是在鬼扯吗?”

路千河摇头道:“不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而且我刚刚存疑的问题,你都诚实回答了。”

乔相宜觉得他很是有趣:“哪种人啊,你不怕我真的是鬼,随便找了副身体出去骗人啊。”

路千河笃定道:“嗯?哪里有鬼,让他出来见见?”

乔相宜十分佩服他这种大无畏的经验主义精神,并思索有可能路千河是异族人的缘故,再加上年纪小,才如此轻信了他的故事。

但转眼又想:要不是路千河注意到晃动的石棺,听见他的声音,把那本“书册”劈烂了,他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可以做回人。

如此一遭,他终于从和路千河初遇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重新审视眼前的少年。

他觉得自己口中并不精彩的故事,从少年这里得到了真诚的反馈:对方不仅认真听了,还很关心当事人的感受。

这对于忍受了两年活死人般生活的乔相宜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乔相宜近乎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路千河的头。

那是属于乔相宜,几近被遗忘的,温和与关心,是他本来的真性情。

虽然他也没比他大多少。

乔相宜的相貌维持在被封印的十八岁,但心智仿佛被粗粝的摩梭过,沉溺在漫长的黑暗中,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按实际的时间来说,他今年也应该有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乔相宜看向十五岁的路千河,自然是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前辈的关心。

路千河在乔相宜摸到他头顶的一瞬间,几乎是颤抖着躲闪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关中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乔相宜感到了莫名的尴尬。

他仿佛又回到了石棺中,成为了一只无人过问的蝙蝠。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生分吗?还是自己的动作的确有些冒失了?

乔相宜挠挠头,打算用笑容结束这一切。

路千河却仰头看着他:“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林子跟抓兔子一样,手里提着一个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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