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听“凯瑟琳の小课堂”的一天。
因为凯瑟琳总会在治疗之余为塞缪尔普及一些外界的知识,以便他离开“监管处”后能够顺利融入社会,讲解时还会伴随一些劝慰和鼓励,导致固定用“观测”监控他们治疗进度的第五攸,只要忽略塞缪尔,便感觉自己像在打卡一门正能量的常识小课堂
——说真的,不止塞缪尔,在游戏世界生活总时长不足半个月的第五攸也很需要。
“打卡”完毕凯瑟琳和塞缪尔的精神治疗,诺曼那边想必他会自己应付“银翼”的其他人,第五攸以为自己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养伤等待出院就可以了,却在当天下午迎来一位预料之外的访客:
Dr.陈。
说是“访客”其实也不算,因为Dr.陈根本没有进来见第五攸。
他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凯特送干洗完的衣服回来,在走廊遇见后,Dr.陈发现凯特并未像以前一样,眼神表情都像是看到主心骨,希望向他汇报并得到指示——这也是他一直不重视凯特的原因之一,太把自己放在从者的位置上,没什么主观能动性——而是用眼神向他表示目前一切正常,然后走过来像一个合格的助理帮雇主接待访客。
Dr.陈有些好奇她的转变,不过医院布满监控的走廊显然不是坐下闲聊的好地方,他把带来的向日葵花束递给凯特。
凯特接过来,问道:“不进去看看他吗?”
Dr.陈摇摇头:“马歇尔现在怀疑他想自立门户,我最好还是不要太接近他。”
作为医疗团队的主治医师,Dr.陈一直以来都极其维护第五攸,这份维护在上级怀疑第五攸有异心的当下就显得有些扎眼,Dr.陈需要留在向导塔留意各种消息,被马歇尔防备就不好了。
凯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逻辑:“需要我给他带句话吗?”
Dr.陈对此十分自信:“不需要,把花带给他就行了。”
然后正准备睡午觉的第五攸便看见助理小姐推门进来,被Dr.陈自信的态度感染,凯特一脸“你懂的”表情递上花束:
“这是刚才Dr.陈送来的花。”
第五攸:“???”
被助理小姐的态度误导,以为这束花大有深意,第五攸琢磨了一个中午到底Dr.陈人不来只送花是在表达什么?他跟自己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成功错过了午觉。
02
如第五攸所料,诺曼没有把自己被“黑巫师”抓到把柄的事情告诉队友们,于是在“银翼”的其他人看来,这件事终于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最高兴的是联络官比利:
“这是什么知事明理善解人意的好向导,你们真是撞了大运,不是我说,你们跟向导接触的少,不知道向导塔那些向导都被那个偏执狂惯成什么样了。听我的,兄弟们,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哪怕不能跟‘黑豹’战队一样,至少以后他要选择伴侣你们也是强有力的候选人!”
这番热情洋溢的动员没有得到任何积极的回应,比利倒也不觉得尴尬——他要是会觉得尴尬也就不能是现在这个性格了——欢乐的继续说道:
“要不要一起去庆祝一下?嗯?不去吗?你也不去?好吧,伙计们,要及时行乐呀……唉,好吧,好吧……”
终于把人打发走,银翼众人被他吵得耳朵疼。
“所以,”梅尔维尔从被比利荼毒的气氛里打起精神:“诺曼已经出院,‘黑巫师’在四天后出院,刚才比利说得也有道理,我提议再办一个欢迎派对,既是庆祝他们出院,也是让诺曼一起欢迎‘黑巫师’加入银翼。”
梅尔维尔这个队长当的也是非常称职了,经过那晚的事,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些跟“黑巫师”划清界限,但是“黑巫师”现在的身份到底是银翼的专属向导,会维护他们的“精神图景”,没准还要一起出任务托付安全,普通队员可能想不到,但作为队长,他必须警惕这种队内孤立。
还有诺曼这边,经过这一次,无法改观他对向导的排斥也至少让他认识到“黑巫师”的强大,到底是他袭击了“黑巫师”,两人之后的冷淡是可以想象的,那么至少提供一个表面冰释前嫌的契机。
梅尔维尔这段话说完,其他几个人都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
注意到队员们的沉默,梅尔维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可没你调整的这么快啊!”艾米丽半是抱怨的叹息一声。
参考之前几人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们在“黑巫师”面前连正常交流都困难,也就是梅尔维尔,像是全无尴尬、羞耻、不自在的神经,上一次见面当众质问“黑巫师”引来对方反唇相讥的是他,现在跟没事人一样提议再办个派对的也是他。
“哦,”感觉梅尔维尔其实并没有明白,但不妨碍他从善如流的更改提议:“那就不做装饰,把食物准备的丰盛一些,大家一起好好吃一顿?”
这个的确没有任何毛病。
阿瑟:“哦……”他在想队长上次质问场面这么尴尬之后该怎么面对“黑巫师”。
艾米丽:“好吧……”她在想哥哥上次质问场面这么尴尬之后该怎么面对“黑巫师”。
安德森:“呃,我准备些冰淇凌?”他在想喊老爹送点冰淇凌过来。
感受到众人情绪的低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罪魁祸首之一的梅尔维尔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别太给自己压力,‘黑巫师’也只是个19岁的年轻人罢了。”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却让“银翼”众人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安德森张开嘴却没有说话,阿瑟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艾米丽吸了一口凉气。
梅尔维尔再一次不明所以:“怎么?”
“我……”安德森嘴开合了两下才道:“难以想象……‘黑巫师’竟然只比我大一岁……”
“老实说,”阿瑟抹了一把脸:“我都没感觉他是个人。”
“你这话过分了,”艾米丽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就比你好一点……”
“银翼”的几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面对第五攸,看到的是“第一向导”,是“追逐痛苦的黑巫师”,是“向导塔的招牌”,这些称号完全覆盖了他们对这个人的全部理解。
“黑巫师”到来之前,“银翼”众人在学习向导有关的知识,憧憬自己的清澈度能够得到提升,担心跟向导相处会很麻烦,应付方方面面的刁难,仿佛来的是一个名叫“黑巫师”,功能为“向导”的一件使用麻烦、保养复杂的精神治疗器械,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哪怕他们刚跟他交流过,也是秉持着“感受”而非“理解”的态度,他们是哨兵,他是向导,一切的交流都仅限于这两个身份。
若非刚才梅尔维尔提及,他们可能依然意识不到,原来“黑巫师”是一个人,是一个加入银翼的新成员,需要他们接触、了解和磨合。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可能并不能理解他们此时震动和反思,反而会觉得他们莫名其妙:从“黑巫师”到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他们根本不该摘下有色眼镜,而是更要焊死在鼻梁上。
因为是“普通人”,不是如他们一样的“第三性征群体”。
“银翼”的众人意识了这个简单又令人害怕的事情:曾几何时,他们都吃过“哨兵”这个身份的苦,被孤立,被异化,他们抱团取暖,他们坚信自己不是异类。然而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思想已不知不觉间被这样的言论同化,甚至差一点就成为了“言论”的帮凶:
如果说“黑巫师”应该被特殊对待,那么他们呢?
他们囿于“黑巫师”的坏名声和表面的冷漠尖锐,但是,光他们自己亲身经历的,“黑巫师”都已经救过团队里的两个人了不是吗?他没有包庇那个与劫匪同流合污的向导,他在听证会上站出来为诺曼作证。
他们实实在在受过“黑巫师”的帮助和恩惠,他们也根本没有经历过如网上说的那样被“黑巫师”折磨,却依然因为外界的评价和围绕他的那些人和事反感和排斥。
如果这是可以的,那他们呢?
哨兵的名声也很差,哨兵造成的恶性事件的负面新闻也很多,围绕着哨兵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们有实实在在的功绩时也不该得到承认?因种种原因惹出麻烦,即使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即使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也不应得到理解和认同,而是该被排斥和反感?
如果他们自己都是这么做的,又凭什么呼吁社会不要歧视?
就算个人和群体并不等同,其中的既视感也足以让他们惊惧。
——就像经历了一场事后才察觉的试炼,自我的剖析之下,有后怕,有难为情,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但是,还好,还能庆幸不晚。
梅尔维尔失笑:“大家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我想,对‘黑巫师’来说也是如此。”
“可别再叫人家‘黑巫师’了,”艾米丽摇摇头:“他是有名字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就像分化之后的每一天对自己说得那样:“他的到来,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