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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乔治,你来的时候在干嘛?”过了一会,弗雷德放开了他的兄弟,轻松地问。
“没什么,只是一些无聊的事情——”弗雷德狐疑地看着他,他看见乔治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目光有些闪躲,他兄弟的眼尾有些晕开的红色,就像哭过一样。一时间弗雷德的胃里仿佛被人施了一个冰冻咒,他从指甲开始发凉。
“该死的。”弗雷德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大家的笑意都还挂在脸上,这可不是个问询的好时间,可下一秒,穆迪就说:“不管有多无聊,都把它详详细细讲出来小子!”他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就算你在厕所蹲了三天三夜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难得穆迪开了个玩笑,大部分人都善意地发出了笑声,但双胞胎一个也没能笑出来,弗雷德紧紧握着乔治的手,他觉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失出去,可他不能放开——如果,他是说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最痛苦的永远不会是他自己。
他担忧地看着乔治,等他缓过来。
在这无端的沉静下,几乎所有成年人都觉察到了什么,他们收起了笑意,警觉地坐直了,而年轻的孩子们还咧着嘴。
泰迪担心地看着乔治,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乔治的状况并不好——
过了许久,乔治轻轻地说:“我在医院……”
“什么医院?圣芒戈么?天哪宝贝你怎么了?”莫莉担心地说,她扳过他的头,细细观察起来,好像要从他苍白的面庞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哦,不,妈妈,我很好——”乔治惊惶地想摆脱母亲的手,可她已经发现了——
莫莉拂开了他留长的头发,他左耳本该在的位置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巨大的撕裂的伤痕在时间中变得淡薄。
他听见了一些倒吸气声。
“乔治!”这是来自罗恩的声音。
捧着他脸颊的手颤抖着,莫莉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乔治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本不想这么快让他们知道,这才是第二天……
他抱住了莫莉,这感觉很陌生——自从弗雷德去世后,他离陋居的一切都远远的,包括自己的母亲,所有熟悉的东西都让他觉得痛苦极了。
“妈妈,我很好,这都过去了。”他拍了拍莫莉的背。“我很好,真的。”
“梅林啊。”莫莉呜咽着,乔治放开了他,转身看着自己的兄弟。
“哥们,你这是怎么了?”弗雷德轻轻地问。
“没什么,不过我现在是圣人乔治了。”他微笑着说。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兄弟有些傻乎乎的问。
乔治指了指那个可怕的空洞。“洞听,哥们,洞——听——”
“可悲!全世界有关耳朵的笑话都堆在你面前,你就捡了个有洞的?”
乔治大笑了起来,“哦弗雷德!这和你当年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们再次拥抱。
“我死了,是不是?”他听见弗雷德在他耳边问。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紧了他的兄弟。弗雷德拍了拍乔治的背。
他无法想象失去乔治一天的日子,有时候他会觉得他们本来是一个人,只是梅林开了个玩笑才把他们分成两个单独的个体。那些乔治经受过的苦难仿佛从他们的拥抱中一一传递了过来,那些独自承受的伤痕,那些未曾同品的痛楚,那些茕茕的一个人的失眠夜晚。
良久,他们放开了彼此。
莫莉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可她谨慎地没有问出口,她不知道是她暂时不想知道,还是现在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下,乔治夸张地变出了一张手帕,用一个滑稽的姿势递给她。“哦,妈妈,我受伤那天你可没有哭得这么伤心,”他委屈的说。“难道当年的我不是你最爱的儿子吗?”
莫莉给了他一下,弗雷德夸张的给他兄弟揉起了胸口,他们一同谴责的看着她:“哦妈妈,我们就知道,有了小罗罗你就不爱我们了——”
罗恩听到那个绰号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
莫莉终于破涕为笑,她拍了拍乔治的脸,没有多问,他们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弗雷德有些担心地看着乔治,他不知道他要怎么说出口——讲述一下自己的生活什么的。
乔治咳了一下,微笑着继续说:“我在医院里,”乔治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睛,“买一些药什么的,就像往常一样。”
“恕我直言,”卢修斯?马尔福扬着头,“我不记得圣芒戈可以买药。”自从邓布利多坚称不能说谎后,他就紧紧盯着那些话语漏洞。“魔药单独购买只能在魔药商店里不是么?”
乔治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是的,所以我是在一家麻瓜医院拿的药。”他模棱两可地说,他并不想谈及这些。马尔福冷哼了一声,放过了这个漏洞。
“啊,那他们有效么?”莫莉忐忐忑忑地问。
“没事,妈妈,一些小问题而已。”乔治再次微笑。“不过麻瓜更擅长这些。”斯内普撇了撇嘴。他不觉得魔药比起麻瓜医学有什么欠缺的。
哈利感觉赫敏紧了紧手臂,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让她很是不安,她频繁的打量起了乔治,有时目光又偏移向了弗雷德,她的内心似乎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猜想,让她脸色惨白。
“总之,我拿药的时候想到了弗雷德,我想到了几个小玩笑,可是暂时没人听我讲。”他对着泰迪和阿不思眨了眨眼睛,泰迪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他放弃了,谁没有一点私心呢?就连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告诉唐克斯。
“然后我打开了门——当当当——我就出现在这个位置上啦!旁边是我的好兄弟和我最美丽的妈妈!”乔治灿烂的笑着,伸出手揽住了他爱的人们,还顺便给了罗恩一个飞吻。
罗恩发出呕吐的声音。
气氛仿佛又松动了起来。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指,但他没有指出任何问题,最后他说:“哦,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看向乔治。”要不我们休息一下?是该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啦。”
说完他率先站了起来,“我猜我能找到一些柠檬雪宝。”他说着,向厨房走去。
大家三三两两的活动开来,赫敏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逮住了落单的乔治——他正在二楼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抽烟——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是抑郁症么?乔治?微笑抑郁症?”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遵循内心的指示,开门见山地问道。
乔治愣了一下,随即他大笑出声:“好姑娘!你总是这么敏锐——有时候我会觉得你真不该和罗恩那傻小子在一起——那家医院还是你给我推荐的呢!”
可赫敏没有笑,她悲伤地看着他。乔治拍了拍她的头,温柔的说:“好姑娘,别担心,我好多了,毕竟弗雷德也在这里。”他冲她挤了挤眼睛。
一种比蛇胆汁更甚的苦涩在赫敏的口腔中蔓延开来,这下她明确地知道了,未来的那个世界乔治已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赫敏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泰迪看莱姆斯和唐克斯的眼神,想起邓布利多的墓地,想起雷古勒斯——她希望这不是什么将死之人读书会之类的。
而另一边,年轻的格林德沃正靠在栏杆上在问他的朋友。
“阿尔,你说,这里最后活着的人还有几个?”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邓布利多看了他一眼。
“盖尔,别想太多。”他顿了顿:“能活到白发苍苍也算够本了,不是么?”他微笑起来,引得他的朋友不由自主靠近他,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
最后那个金发的少年叹息道:“我只希望这不是什么死亡读书会之类的。”
红发邓布利多勾了勾嘴角,可还没荡起一个足够的弧度这个笑容就消失了。
他们再次听到了座钟的响声。
读书会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