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昙眼睫颤了颤,动了动脑袋,然后被盘发和发饰硌到,捂着脑袋直接坐起来。
“醒啦。”温迪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然后转过来看她。
薄毯滑落,堆积在身边,甚至有边角落入了水里,却无人在意。
刚清醒的昙昙思绪很乱,一会儿想着刚才一定也硌到了温迪,一边想着“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让温迪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么久,他会不会很难受”。
于是她挪过去,手覆上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轻轻摩挲:“有没有硌疼你?”金属质地的发饰戳人还是挺疼的,“还有……难受吗?我、我帮你揉揉?”
温迪眸光暗了暗,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捉住她试图给予自己揉抚的手,缓缓地移开了:“不早了呢……我们回去吧?”
昙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多少有些冒失的行为到底有多么不妥:“噢、噢,好的,确实应该回去了。”已经在望舒客栈呆了好几天,而出发去稻妻的日子将近,该去璃月港了。
昙昙触电般地收回手,然后终于注意到了腰后堆积的薄毯:“……这是?”
温迪站起身,捡起一边的竹竿,慢悠悠地撑船:“是魈送来的。”他的眼底亮亮的,泛着风元素的青绿。
显然这竹筏航行与他撑船动作不符的速度,来自不知从哪儿来被招来的风。
昙昙有些意外——魈来过?
她捞起落入水中的部分,将它拧干,而后便有风拂来,协助她带走布料上的湿意。
很快,两人回到了望舒客栈,温迪让她带着叠好的毯子先上去,自己去找夜间值班的店家归还竹筏。
魈这会儿不在,这弄湿过的毯子显然也不好直接还,这事儿只能之后找个机会再说。
昙昙回到房间,想了想决定先收拾东西,然后泡个澡。
刚才睡了那么久,她这会儿精神得很,自然不着急睡觉。
只是没想到人刚进浴桶呆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轻轻敲门。
——是温迪。
身上带着水汽的昙昙看着发尾同样泛着潮意,披着件浴袍的温迪,顿了顿,迅速扫视一圈门外,赶紧将他让进来。
还好夜深,此时并没有人在外游荡。
“今晚我住这儿,好不好?”温迪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轻轻说道。
昙昙默默合紧了门,然后把手覆上腰间温迪正环着她的手臂:“好。”
明天、明天……就要去先生那儿了,今天、今天就住一起吧。
——说起来,这件事好像还没告诉先生呢……
温迪蹭蹭她:“在想什么?”
昙昙犹犹豫豫:“嗯……先生、先生……”
温迪亲亲她:“放心吧,摩拉克斯不会说你的。”他最多只会单独拉他去“喝茶”。
昙昙有些迟疑:“真的吗?”
温迪轻轻笑,安抚地摸摸她的脊背:“真的真的。”
……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起了床,收拾好然后去退了房,下午过半时他们终于坐上了驶往璃月的车辆。
昙昙手里捧着一个小纸包,是方才撞见瑶瑶时,被送的桂花糕。
昙昙当时不知该回点什么,还是温迪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塞给瑶瑶,昙昙才没那么尴尬地把东西收下。
夜幕降临时两人终于紧赶慢赶地抵达了钟离当前在璃月港的住处。
也不知他是有所感应,还是恰好在家,总之昙昙拿出钥匙开门后,两人在屋内见到了正和不知何时能化成人形的若陀喝茶的钟离。
气氛一时凝滞。
显然那边两位年长者一眼就看出来,这边两个小的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如今又是什么关系。
若陀放下茶杯,喜怒不形于色,他走过来,揽过昙昙的肩膀,把人往里屋带:“回来啦!来来来,跟叔进去看看最近叔和你家先生最近给你买的东西。”
“诶?不、不用这么破费的,若陀叔,我什么都不缺……”昙昙觉得自己莫名收到的好意实在是太多了,她有些受不住。
若陀可不这么觉得:“哎呀,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只要摩拉还流通一天,全提瓦特谁都可能缺摩拉,他摩拉克斯都不可能。”若陀可懒得管他现在那些凡人规矩,再说了,摩拉克斯乐不乐意放血什么的打破不打破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跟他没事儿卖两块石头玩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个跟缺不缺的有什么关系?”怎么着也不能被隔壁那小子比下去吧?若陀瞅了瞅昙昙身上这套没见过的,显然是那只风精灵审美的璃月衣饰,“我们不过是闲逛时见着了,觉得合适,就买下来罢了,和摩拉克斯平日里买的那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区别。”
“这、这样吗?”来提瓦特之前,除了入门时按例从师尊那收到的量身打造的琴、剑,和后来因为代为管理灵田收到的天工铲,基本只收过月例的昙昙,有些迷茫地应和。
以若陀的阅历,又怎会看不出她此时什么情况,但他只点头:“就是这样。”
“觉得东西不错就买了,你若是不要的话那就在那儿摆着吧,多少也能当个摆件。”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但要不要是一回事,咱们就看看乐子呗?”
——摆、摆着?
昙昙有些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毛。
——先生和若陀叔能看上的东西向来不便宜,就这么摆着是不是太浪费了……可是收下……收下……
思维还在乱窜,昙昙人已经被带到了她在钟离宅邸的房间门前。
“自己开门?”若陀把昙昙往门边推了推。
昙昙抬手,抚上门扉,稍稍用力——
……
客厅里,温迪和钟离目送两人消失在转角,钟离把茶盏放在桌上,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和若陀一样,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温迪忽地感到有点紧张。
但他调节情绪的能力一向很强,这样的不自然只是一瞬。
他走到钟离旁边坐下,接过钟离倒好递过来的茶水,送至唇边抿了一口:“好久不见啊,摩拉克斯。”
“或许我应该叫你,钟离先生?”
钟离颔首:“钟离便可,其余你随意。”他把视线从漂浮的茶梗上移开,抬眼看他,“这位……远道而来的蒙德诗人,温迪先生。”
——来了来了,就是这个。
温迪嘴角噙着笑意:“哎呀,叫我温迪就好。”
钟离垂眸,轻声哼笑:“好,温迪。”复又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视线锐利有如当年,“敢问阁下,如今与我家小女是何等关系?”
“自然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关系咯~”温迪看回去。
钟离重复:“两情相悦?”他倒不是真的怀疑感情,更无法衡量平等,只是在乎是否慎重。
“海灯恍然,风花告白,摘星崖定情,经过了挺久的沉淀和深思熟虑哦?”想到那些时日,温迪的眉眼都温柔起来。
“你有多了解她呢?”钟离不再那般看他,端起茶盏继续喝茶。
讲到这个,温迪不笑了,声音沉了些许:“多少……能摸索到些她的过去,现在的道路,和未来的立场吧。”
“所以,”钟离沉吟片刻,“想好了?”他的看着前方的花瓶,视线却并未聚焦在某一点。
温迪稍稍放松下来:“当然,”他语调轻盈,“不过,有件事我得说。”他看向钟离,目光与他回转的视线相交。
“比起你我,她的考虑可是更长远、深沉哦?”温迪轻叹,“有些事情,甚至可能是你我目前无法触及之处。”
“……不意外。”钟离收回视线,执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些温热的茶水,“之后有些什么打算?”
温迪彻底放松下来,笑嘻嘻地拿了块茶点塞进嘴里:“唔……”他咀嚼半晌,借着讲究的客卿先生亲手冲泡的茶水将其顺下去,这才开口,“当然是和空一起去稻妻啦!”
“这几日在璃月好好逛逛,顺便置办一些东西——”讲到这个,温迪的话头算是彻底打开了,钟离仿佛都能听到耳边算盘啪啪响的声音,“啊,讲到这个,昙昙东西也太少了!”
“璃月你最了解,哪些铺子的东西比较好,你快说说,或者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看?”
钟离撇他一眼,起身:“不如我们先去寻若陀与昙昙,”近几天若陀每日能维持人身几个时辰,两位璃月的老父亲没少在璃月港大街上压马路,也没少往家里买些这啊哪的东西,“我听闻旅行者打算搭乘那南十字船队的船前往稻妻,他们准备已有些时日,想来你们留在璃月港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这是在嫌他来得晚了?
温迪咽下喉咙里的笑意:“这不是羽球节刚结束就赶过来了嘛?”风的消息还是足够灵通,“哎呀,多少也还有十天半个月呢?”
钟离走在前面,只有声音飘来:“今日见你二人模样,想来是可以多置办些钗环衣饰的时候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但温迪还是从中品出了些不虞,“只是这时间……只能挑些成衣了。”
“这倒是。”温迪抱着双臂思考,“我还想预备些稻妻风格的衣服,璃月港……应该还是有卖的吧?”
稻妻现在那个情况,他们过去又没打算引人瞩目,要在鸣神岛活动的话,还是要该换一下装扮,省些不必要的麻烦。
“有。”钟离肯定。
不多时两人走到卧房附近,在昙昙房间门前,钟离站定,指了指对面的空房间:“你之后就住这儿吧。”
“哎呀,还有我的房间呢?”温迪推开门看了看这空空荡荡的房间,“嗯嗯,还不错。”至少只需要稍稍打扫一下,铺好床褥,放上些常用品就可以愉快的入住了。
而打扫,对他来说,小意思啦。
温迪打了个响指,顺手就把房间收拾了,关上门,和钟离去了对面房间。
“噢,你们来了。”若陀扫了眼后面的温迪,而后和钟离对视了一会儿,不知眼神交流了些什么,才又把注意力放回昙昙和柜子里罗列的一堆东西上。
温迪走过去,拿走绒盒里摆着的一支钗子,取下昙昙发间正戴着的,将其换上。
“嗯~好看好看。”
钟、若二人见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意味不明地注视起温迪。
而温迪对此仿若未觉,仍在继续帮在场所有人给昙昙试用首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