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款之后,一放松下来,昙昙突然一阵巨大的疲惫将她淹没。
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异常,努力提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行动。
然后发现他们好像没打算继续拉着她到处试衣服了。
这次是真的长舒一口气。
钟离和若陀借着温迪的身材作参考,来为魈挑选些衣饰。
温迪也给自己拿了几套,为了以后和昙昙走在一起的时候,看着比较相称。
玩嘛。
只是见到好看的还是会顺手拿来往昙昙身上比划,觉得不错还是会买下来。
除了昙昙和魈的衣饰,离开这条街前还带了些零碎的小物件。
不厚此薄彼,每一个仙家小辈都有,不过和前二者相比,多少还是有些亲疏之别。
另,这之中的费用,温迪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掏了些。
吃虎岩,万民堂。
四人刚进店里,就看见靠近灶台的座位旁,胡桃正看着一盘外观陌生的菜肴,思考该从哪儿下筷子。
昙昙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骗骗花和史莱姆吗?
温迪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落座后挪了挪凳子,靠过来小小声问:“有想法?”
昙昙轻轻点头:“是有点儿。”史莱姆凝液她是真没少吃。
虽然她不挑食,但是那东西原本的味道和口感,要说是美妙的食物,那是真算不上。
她一直有些处理的想法,奈何世界意志那边把权限给她卡的死死的,又一直有更重要的事情缠身,是以至今也没法做些什么尝试。
不过现在嘛,想法有归有,但是贸然介入话题这种事,就不必了。
那边钟离和胡桃寒暄完,顺便尝了尝香菱的新菜,给出些许建议,这才回来坐下。
若陀把菜单递给他,让他看看自己今天想吃些什么。
“唉,昙昙,你真的没什么想吃的吗?”温迪一只手撑在脸颊上,歪着头看她。
“没有。”她摇摇头。
其实还是有的,只是她不想点。
万民堂水煮鱼,香菱的特色料理,她还是挺有兴趣的。
但是,那·是·水·产,那是水产啊!
先生不喜海鲜,黑背鲈虽说算不上海鲜,但活着的时候终究还算是拥有滑溜溜、有腥味的特征,即使钟离好像并不讨厌水煮黑背鲈。
但至少烤吃虎鱼他就不喜欢*。
而温迪那完全就是清爽挂的甜口,这水煮鱼虽然好像也不讨厌,但相比起来也太刺激了,至少不在他偏好的行列。
若陀的话……不清楚,但估计古老岩龙的爱好和这可能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份兴致,不提也罢。
昙昙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温迪没再问,他耸耸肩,和若陀、钟离对了个眼神,而后吹吹滚烫的茶水,浅啜一口,润了润嗓子。
钟离结合若陀和温迪的想法,最后报给卯师傅的菜单是——凉拌薄荷、扣三丝、来来菜和万民堂水煮鱼**。
昙昙有些意外。
钟离施施然:“你第一次来,自然是要让你尝尝万民堂的招牌菜的。”
昙昙:这样吗。
说到吃饭,原本按理来说应该单独给昙昙点她自己吃的东西,但这些天他们有了新发现——虽然昙昙没法动其他人动过的,已解锁的不完整的、不算在常规道具行列的菜肴,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能碰她先取用过的菜肴呀!
都是要一起吃的,改个顺序的问题嘛,在座的其他人都不在意这个事情,只有昙昙还是会比较不好意思。
对此,系统:你们搁这儿卡BUG呢?温迪专门转化道具,以“风神礼物”或是“权能共享的主导方”的名义偷偷投喂一些有的没的还不够吗?!
昙昙不吱声,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她才懒得管系统什么情绪。
——又不是什么大事,吃点饭而已怎么了?
再不挑食也不能天天只嗑史莱姆和晶核维持生计***吧?
“来咯——”香菱捧着飘满红油的大碗过来,“您的万民堂水煮鱼!”
“我看看……”她数了数桌上的菜,“菜上齐了!请慢用!”
热辣鲜香的滋味逸散在空气里,叫人口水直泌。
昙昙在三人的眼神催促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果然好吃!是想象中的味道。
不过温迪关注的到是另外的点:“……觉得辣吗?”他见昙昙除却两眼放光之外,没再有什么别的反应的样子,试探问道。
昙昙有些疑惑他的问题:“嗯……还好?”辣味是有的,而且烹调得很棒,充分开发了绝云椒椒滋味,也没有抢去黑背鲈的风头。
不过很快她就了解了——温迪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异常,实际上每吃一次水煮鱼,之后定要大吃几口饭、喝上几口水,或是连吃几口其他菜压一压。
——唉,她这也不是天生的不怕辣,只是魔气、业障之类的东西,通常尝起来更刺激罢了。
辣椒而已,真算不得什么。
——嗯~也是吃上香菱的菜了,真好,这才是穿到提瓦特来该有的日子嘛QUQ?
昙昙越吃越开心,也顾不上关注其他人的状况了,只最后还记得稍微收敛一点,不是一个人在吃饭,不能太狂野又上头。
于是也丝毫没注意到,另外三个实际上无所谓每天吃不吃饭的家伙,刻意放慢了进度,就为了让她多感受会儿此时的快乐。
吃完饭,钟离问她:“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璃月港的夜市也不错,可以和温迪一起去逛逛。”
温迪却说:“也不急这一天两天嘛,我看昙昙现在应该更想回去休息哦?”
若陀:“都行,”他伸出手,“要是想去玩的话,就把东西给我和钟离,我们一起拿回去。”
昙昙摇摇头:“一起回去吧。”
逛了一天,确实没多少心力再逛夜市了,不如之后专门找一天再来。
回到房间,几人动作麻利地帮忙把东西归置好,便散了去。
昙昙伸了个懒腰,拉了条椅子到小阳台上坐下,眯着眼吹风。
情绪在独处之中慢慢地冷却下去,莫名的惶然浮上心头。
昙昙沿着这情绪追根溯源,发现它来自自己最底层的孤独。
昙昙撑着头倚在栏杆上,那股惶然于她控制不及时肆意蔓延生长,最终变成了盈满的迷茫、委屈和愤怒。
而迟来的理智又为其中添置了一份自嘲。
风精灵就是这时候来的。
昙昙颓然地看他一眼,风精灵可可爱爱,但她此时一点也不想理他,甚至是有点恼他的。
昙昙闭上眼,努力压下这份颇无道理的迁怒。
风精灵歪了歪脑袋,一时不是很明白她这急转直下的心绪,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来昙昙隐瞒的事情,还大有问题。
它缓缓降落在栏杆上,抬头看她那些随风飘荡的发丝。
——可是他多少也明白,昙昙对他们什么都能坦诚,只有这个,是怎么都不想摆出来说的。
好一会儿,昙昙抬起头来,眼底还带着些隐不去的疲惫:“怎么来了?”
风精灵眨眨它那双豆豆眼:“昙昙不想要风精灵吗?”他打哈哈。
其实是因为听到风说,昙昙忽然低落的异常状态,特意过来的。
但是这就不必提啦~
风精灵走进少女的掌心,一屁股坐下,顺便蹭了蹭她窝起的手指:“一会儿可以分给风精灵一点点柔软的枕头吗?”
昙昙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幽幽地注视着他。
温迪心头咯噔一下。
不过很快,昙昙就说:“可以啊。”
风精灵抖抖翅膀,“诶嘿”一下,然后贴了贴昙昙的拇指。
——他真的很好。
要是往常,那她肯定就被哄好了,不,甚至不需要哄,不如说看到他,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就都没了。
那些压抑的、难过的、愤恨的事情,都会在那双眼睛里、那样的笑容里,溶解、粉碎,而后随风飘散。
可现在不是。
而且可以说这份痛苦,某种程度上,从他、他们而来。
但是又很没道理。
因为更根源的问题还是她自己。
她害怕自己的本质有一天会暴露,害怕看到他们失望或痛苦的眼睛,不相信能一直如今天这般走下去。
更害怕或许总有一天会回归孤独,但又习惯了这般拥有万千宠爱,被幸福包围的自己。
可是谁都没有错,这般愤怒没有道理,只可烂在心里,不可提起。
昙昙双手捧着风精灵,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企图让风再多带走些,心头愤怒化去之后,蔓延萦绕的委屈。
温迪担忧地看着独自消化情绪的昙昙,心越来越沉。
——昙昙……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让她宁可如此也不愿透露呢?
——是什么,让她始终害怕与人变得亲密,对关系的续存没有信心。
——普通的问题不至于让她如此,掌握那等菁纯力量,业障、深渊污染都不够入眼,受制但似乎也毫不畏惧世界意志,会让这样的昙昙无法言说,又痛苦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呢?
风精灵仗着心上人此时无心关注他时,眉头紧皱,仔细思考,并不收敛表情。
——立场问题……
温迪想起那日摘星崖上,昙昙痛苦又难过的神情。
如果是他想得浅了……
难道真正的立场问题,不是昙昙与他们所求不同,而是别的、更大、更本质、更无可更改的事情呢?
温迪突然又想到一件他一直很不理解的事情——以昙昙的成长和能力来看,不应该有的遭遇,不该如此的性格。
一切信息都连上了,明明是该是更了解她,值得开心的事情,温迪如今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