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应在调动兵马的同时,另外一队人马也完成了集结,在一片混乱中奔向了即将关闭的王宫。
小王子被留在了章家进行保护,而他将云南王的令牌交给了何将军保管,
李希言和容朗也和其他人一样换上了南诏军队的红色军衣,在何将军身侧随行。
其余的绣衣使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绣衣使和军人不同,更擅长单人作战,更适合等一会儿潜入深宫解救云南王。
南诏的王宫规模不大,颜色也和其他建筑一般,更古朴大气。
此时,它的大门口站着密密麻麻的重甲卫兵,持戈相迎。
何将军没有为此减速,反而夹了夹马肚子,让马跑的更快了。
他拿出令牌,高呼:“王上王令在此,姚应犯上作乱,囚禁王族,命本将前来护驾,尔等还不快快退开!”
那些重兵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当然,何将军也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分。
一声哨音,一大队骑兵瞬间分为左右两翼,直接从对方的两侧包抄冲击过去。
不管是多厉害的重甲步兵,只要被侧面后方攻击就是死局。
更何况,李希言借来的可都是精兵。
看似铁壁一般的重甲兵瞬间被斩在马刀之下。
还不需动用弓箭。
后方的步兵跟入。
一行人杀入了王宫。
何将军勒住缰绳,朝着二人抱拳道:“王上那里,就拜托二位了。”
李希言点点头,带着绣衣司的人下了马,混入了人群之中。
速战速决,是绣衣使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一把刀一柄剑,就能杀出一条血路。
王宫深处。
这里是原本是个冷宫,三面是黑污的水,如今却成了关押现任云南王的地方。
李希言没有用蛮力,直接扔出一小包火药。
火药砰得一声炸开,地面都像是震动了一下,一股黑烟窜得到处都是。
软禁人的冷宫一下成了战场。
就是这样粗暴,直接开路,轰开了一群人。
李希言避开烟雾,脚尖轻点,率先冲了进去。
房间外还有一群士兵在抵抗。
但是很明显,刚刚李希言一上来就炸人的行为还是让他们有些害怕,连拿刀的手都在颤抖。
这次不需要李希言动手,后面的钟力就先冲了上来。
“少使!让我来!”
李希言摸摸侧开身。
后面的绣衣使一拥而上。
容朗站在一边。
怎么有一种群狼分食的感觉?
宫殿的门被打开一条缝。
“少使……”关风和的声音透出来,“您先进来呗。”
宫殿内的景象和预想的不同。
确实是冷宫的摆设,门口放了几个铜盆,随意地扔了几张帕子。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角落有一张小床。
而云南王半躺在小床上,面色灰白灰白的。
他本就是快要六十的年纪,被折磨了这么多天,早就起不了身。
“失礼于二位了。”
二人走近。
云南王有些迫切地向前倾身:“不知我家……”
容朗按住他的手腕,顺势摸脉:“小王子很安全,没有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在传言中阴险狡诈且手腕强硬的南诏王,显露出几分作为父亲的人情味。
容朗有些许的心酸。
别人的爹送孩子去佛寺是为了造势,我爹……
呵!
算了不和死人计较。
他专心给云南王把脉。
“你中毒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又摸了一次。
云南王抽回手:“是,是一种慢性毒药,只是让人虚弱,及时救治不会致死。”
容朗这才放下心。
“王爷可还能走动一二?”李希言说道,“还需要您去大殿主持大局。”
只有他现身大殿才能真正稳住局面。
云南王本就是武人出身,身体底子好不说,还有极其强的意志。
他撑着站起来,容朗只好扶住他。
“还好……走到大殿不成问题。”
“那下官就护送您……”
呯——门忽然被撞开!
李希言飞快转身,面对门的方向举起刀。
绣衣使围成保护圈将来着逼出门外。
可是李希言还是看见了那个人。
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将领,个头极高,领着一个小队。
“姚应的儿子姚千峰。”云南王在后面提醒道,“此子武功极佳还擅长兵法,心思诡诈,李少使要小心。”
李希言握紧了刀柄。
这个人的名号,她听周彻提起过。
隐患。
足够有能力又对大晋心怀敌意。
“李希言?”姚千峰举起长戟隔着人群指向了她,“那个废物为了翻身把你们大晋人都放进来了?”
见对方根本不搭理他,他继续说道:“你和那个周彻退婚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
他努努嘴,指向一旁的容朗,笑得十分欠揍。
“你喜欢周彻?”李希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难怪一直那么关注他,真是可怕。”
姚千峰瞪大了眼。
他怎么记得传言中对方不是个古板守礼之人吗?这是什么流氓无赖才能说出来的话?!
“咳咳。”云南王笑得咳了两声。
他这一笑不要紧,只是苦了其余正憋着笑的人。
叛军也不由眼神直往自己的头儿身上飘。
好像……
头儿平时确实对周彻太过关注了……
难道……是真的?!
李希言手腕一转,刀光一亮。
“杀!”
早有默契的绣衣使们知道她刚刚是故意转移敌人注意,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一声令下,姚叛军被合围了起来。
“不要脸!”姚千峰一戟挑开一个敌人,抽空大骂。
跟周彻那玩意儿一路货色!
脸上看着正经,实际上比谁都阴险!
片刻后,前方的喊杀声愈发大了,连在冷宫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直被堵在门外的姚千峰急了。
此时只能以退为进……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被李希言和容朗护得严严实实的云南王。
“退!”
他身边只剩下一半的卫队立即后撤,和绣衣使们拉开了距离。
李希言也没有犹豫。
“追!”
此人擅长是个出了名的神射手,要防他动用弓箭。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姚千峰的卫队相当灵活,竟然拿起背上的弓回头就射出箭雨来。
绣衣使们急忙格挡飞箭。
李希言也不得不带着云南王后退了几步,往宫殿深处退去。
在外防守的人立即分散开来,各自一边找掩体物躲藏,伊一边趁机攻击。
弓兵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是因为其面对的是集体作战的士兵,如今这一招用到绣衣使们的头上却明显没有那么有用了。
关风和看准时机,借着卫川的掩护,直接冲入了地方队伍中举剑就砍。
等姚千峰反应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想到父亲的嘱托,他横下心,举起自己的大弓,拉到最满,对准了屋内。
只要杀了云南王就好了。
关风和瞬间发现了他的意图,可是他身边的人已经把他护了好几圈。
她只能大声提醒:“少使!小心弓箭!”
殿内的二人气喘吁吁,李希言挡在云南王面前,尽力拿起刀。
地上掉落了一地的飞箭。
二人都已经快要力竭。
关风和的提醒声还在耳边,就又来了一片箭雨。
一支箭就在她的耳边划过,皮肉被划开的刺痛,她也顾不得。
云南王!
她转过身,云南王已经倒在了地上,心口处浅浅地插着一支箭矢。
容朗将人拖入柱子后查看伤口。
“伤得不算重,还能救。”
李希言蹲了下来,看着他胸口的伤。
云南王,这个是大晋隐患的云南王。
他性子深沉,摸不清底细。
他勤政爱民,让南诏愈发富饶。
他励兵秣马,南诏的军队战斗力已经逼近西北军的精锐……
“我要死了吗?”云南王坐靠在柱子上,胸口的血液带走了他的部分意识,“可是孩子他还没有长大……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他……”
他手里捏着那一关黄玉雕刻出的玉佩,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儿。
“望书,不要一味亲近大晋,吐蕃吐蕃……也不能放弃……”
李希言握住了他胸口的箭头,用力刺了进去。
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的。
伤口飙出的雪一下喷射了出来。
她的下巴,她的衣襟都是飞溅的血迹。
云南王的呓语停止了,气息也消失了。
李希言吐出一口浊气。
死了更有价值。
她伸手想要擦掉血迹,一张帕子却先她一步。
是一直在旁观的容朗。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拿着帕子细细擦着她手上滴落的血迹。
血迹擦完了,还有下巴。
衣襟上的血擦不掉,都是可以把衣襟翻折一下,遮住血迹。
“云南王不幸中箭身亡。”
李希言看着他沉着地做完一切,点了点头。
箭雨停了。
“快来叫大夫来!”容朗大喊。
王殿外。
官员们分成两列跪在左右两侧,正中间放着血糊糊的两颗人头,旁边跪着一个人。
蒙望书坐在殿内,身边是他父亲的尸体。
大夫跪在地上:“小王子,王上被射中了心脏,失血过多,实在是无力回天……”
“那一箭是谁射的?”
站在他身侧的李希言上前:“当时我们躲在宫殿深处,能射那么远的箭……怕是只有力大无穷的姚千峰能够做到。”
“父王对姚家一直很好。”蒙望书捏紧了拳头,“可是他们,却非要置父王于死地!还有哥哥……他们也不放过!”
李希言冷眼看着愤怒的少年,无悲无喜。
“李少使!”蒙望书豁然起身,“我要杀了他们!”
“小王子是应该杀了乱臣贼子。可是……”
李希言侧过头,看向殿外的两颗人头。
“姚应的弟弟姚庆本就是被姚应所害囚禁在家中,后为了给王上报信拼死逃出,刚刚又为了南诏大义灭亲,擒杀了这两个乱贼,您应该嘉奖他。”
“你知道的!”蒙望书的双眼猩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话,“那是他们……断尾求生!”
“下官知道。”李希言弯下腰,“小王子,你没有选择。姚家若亡,你拿谁来制衡章家?姚家若亡,你拿什么来控制还在边境的军队?”
“我……”蒙望书的胸口被气鼓起。
他怎么不明白,可是……
“您不仅要重赏姚庆,还要娶他这一脉的女儿做您的王后。”
蒙望书的肩膀一点点垮了下去,就像是被压上了千斤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