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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厉坛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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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渊父亲做的梦与那位成家家主所梦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虽同是梦到祖宗,但顾家这位却不是哭着来告状说肚子饿,而是声嘶力竭警醒顾家家主,让他带着全族人尽快离开鄀城,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顾家世代扎根鄀城,所有房产地契家私都在此地,一下子想连根拔起远离故土,多少有点不现实。顾家家主虽听闻成家的惨状,仍是心存侥幸,觉着老祖宗太过杞人忧天。不过他也没敢托大,所以闭门谢绝九歌门等任何修真人士上门询问,免得重蹈覆辙,落得跟成家一样的下场。

似乎鄀城之人都认定,成家之所以被灭门,完全是因为惊动了九歌门的缘故,那作祟的东西十之八.九跟九歌门有仇,要么许是不喜欢修士,就把所有怨气施加在了成家。想想那成家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明白前因后果,祭祀仪式可不能懈怠。

顾府外,远处的大街一边,一名少年穿着打补丁的粗麻衣裤,蹲在一个菜摊前,头上戴着棕色斗笠,对着行人不时吆喝两句。那声音有气无力心不在焉,不时又拨开斗笠,贼眉鼠眼盯着顾府大门。

少年左边是个卖胭脂的摊位,站着一男一女,均是十六七岁。少女眉眼柔顺,温情似水。少年则面色平静,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左边是卖书画的,同样是位少年,一袭落魄青衫,却是温文尔雅,胸口衣袖都晕染上了墨迹,正提笔,在给一位过路人写对联。

曲灵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等那过路人心满意足拿着写好的对联走了,他才压着声音道:“莫师弟,你干嘛呢?”

这几人都是信灵君的徒弟,除了君凤鸣,其余三人都是同一批入门,按年龄排长幼。君凤鸣其实跟他们差不多大,只不过入门时间较早,所以几人都叫他师兄。曲灵韵又较之莫萧二人稍长,因而唤莫子苏师弟。

莫子苏端详着桌上画一半的青山,应道:“做戏就要做足嘛,我是卖字画的,当然是写字画画啦。”

曲灵韵道:“可我们的目的不是来干这些的。”

几人正是成家家主去九歌门找来的帮手。眼睁睁看着成家被灭门,几人连凶手影子都没看到很是气馁。听说顾家又出现新苗头,立即马不停蹄赶到顾家,刚上门就被轰了出去。九歌门在鄀城人心中地位那是举重若轻与众不同的,头一回被如此对待,几人又都是年轻弟子,面皮薄,在门外呆站了好一会儿,不好再进去吃闭门羹。还是君凤鸣先回神,知道不能硬闯,会出事,就想了个迂回的路子,乔装打扮蹲在顾府门外察看动静。

曲灵韵道:“这次可不能大意了,若是再让凶手得逞,以后我等还如何在九歌门立足?”

莫子苏嗷嗷点头,实际并未专心听,道:“曲师兄所言极是。”

忽然,萧绒指着顾府门口,讶异道:“君师兄,你看那边,那不是……你家公子吗?”

君凤鸣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顾府,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一大早顾府就鸡飞狗跳忙得不可开交,又是请大厨,又是端茶送酒,仆人端着各种美味佳肴进进出出。几人蹲守了一上午,此时就见一名锦衣少年带着一位红衣公子慢悠悠走进了顾府。用不着萧绒提醒,光看背影,君凤鸣就认出那是自家主人,见凝芜那身张扬的红衣,眉心一跳,心道:“不好,公子要被乱棒打出。”

下意识翻出灵弓,就要杀进顾府。萧绒见他这种腥风血雨的气势,吃了一惊,曲灵韵忙道:“君师兄,冷静。”

莫子苏闻言,画也顾不得继续着笔,走到君凤鸣身边,小声道:“君师兄,不要打草惊蛇,那些都是普通人,可经不起你一箭。”

君凤鸣顿在原地,仔细想了想,觉得二人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收好灵弓,空手迈步向前。

曲灵韵起身道:“君师兄!”

他一进去,几人一上午的苦守等于前功尽弃。

就在几人拖拉间,门口涌出许多顾府家丁。莫子苏趁势将君凤鸣拉了回来,挡在他身后,说道:“君师兄你先别急,那位前……我是说你家公子不会有事的。”

再不济,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何况,那位怎么看也不像传闻中那样柔弱不能自理。

由顾文渊带着,凝芜在顾府闲逛了一圈,没有察觉一丝怨灵邪气。难道就只是普通梦境?被没有见识的鄀城人夸大了?不知为何,凝芜对鄀城的人们都没什么好感,也没想多管闲事。曾经他拼了命都要守护的子民,如今在他心中轻如草芥,他过来纯是出于好奇。

四界之间以中天界为枢纽联接,就相当于一个传送阵,要去各个境地,必须先抵达中天界。中天界到下界的通道是一扇门,一扇会移动会说话有灵识的门,名为罪恶之门。字面意思,一旦打开这扇门,门内的罪恶就会蔓延中天界。因此人们对这扇门十分敬而远之。反之,下界则苦心孤诣,做梦都想通过这扇门,霸占中天界,归结原因,主要就一个,下界太苦了。

凝芜统一四界时,各界通道虽被打开,但都有军队驻守,一直井然有序,相安无事。他被诛杀后,四界又重新关闭通道,各自独立,下界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是不可能有机会来中天界作乱的。

可是听姓顾的少年描述,成家的遭遇,似乎有点像下界生灵手段,残忍,且没有人性。

可为何瞧不出端倪?莫非对手实力凶悍,自身修为不够?不是没有可能。

若果真是冤魂厉鬼,一切问题答案,等到了晚上就揭晓了。要知道夜晚阳气稀少阴气重,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喜欢出来吓人。

两人走着,顾文渊道:“前辈,你们九歌门抓鬼厉害吗?”

他这是认为在成家作祟的东西是鬼。顾文渊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做亏心事,行为举止坦坦荡荡,仿佛对自家即将踏上成家惨路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凝芜摇着扇子,边走边四下打量,淡淡道:“九歌门?何足道哉。”

“……”

“前辈,我爹说……”

话犹未了,就听到一个略带愠怒的声音传来:“渊儿,你怎么把九歌门的人带来了。”

一名四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从一幢屋子走出,数落了顾文渊几句后才对凝芜行礼道:“这位公子,感谢你们九歌门好意,但是我顾府不需要,还请公子挪步,等此间事了,我顾中弦定当亲自去兰台天问请罪。”

说话时有意无意遮挡凝芜视线,一脸假笑。凝芜没看他更没管他,折扇啪的一下打在对方脸上,把人推到一边,径直往前。

那顾中弦好歹是一家之主,被他如此无礼对待又惊又怒,两步上前,伸手拦住,冷声道:“公子留步!”

顾文渊见事态不好,微微吃惊,叫了一声:“爹,这位公子他是为了……”

没等他说完,顾中弦打断道:“渊儿莫要多言,送客。以后未经允许,不要随便带人来府里。”

顾文渊:“爹……”

顾中弦没理他,对凝芜道:“公子请离开,里面有位高僧正在作法,莫要惊扰了他。”

在他背后的屋子应该是顾府的主屋。凝芜是那种对方越藏着掖着不让看,他越是无所顾忌无论如何都要看的。不过当此情形之下,他仅剩的耐心都耗尽了。既然想死,他又何必巴巴上赶着吃力不讨好,就不想理会了,拍拍手,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顾文渊见状急忙追上去,解释道:“公子请留步。”

凝芜脚下没停,淡淡道:“你有何话说?”

顾文渊道:“我爹平时不是这样的……”

凝芜打断:“第一,我没兴趣知道你爹平时为人如何;第二,是我自己想走,跟任何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关系。所以,公子,你请留步吧。”

说着,他已经一脚跨出顾府大门。顾文渊只得顿在门口,呆了片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进去。

大街上,曲灵韵压低斗笠,眉飞色舞说道:“君师兄你看,我没说错吧,你家主人毫发无损。”

进顾府前凝芜就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在这边不知道干什么,一时间想不到地方去,信步摇着扇子走到他们面前,抬了抬眼皮,道:“你们改行了?不修仙了?”

余光见地上箩筐里一堆烂菜叶子,曲灵韵道:“虚公子,你在里面,还好吧?”

凝芜道:“很好。”

莫子苏道:“他们有打人吗?”

凝芜道:“没有。”

君凤鸣道:“主人,以后你不要一个人乱进别人府邸了。”

“……”

感觉再说下去要夹缠不清,凝芜合上扇子,目光扫过几人。曲灵韵看他脸色古怪,不知要说什么,都凝神倾听着。不一会儿,凝芜道:“你们,”

曲灵韵最积极,问道:“怎么?什么事?”

凝芜:“帮我逮个人。”

“……”

四人埋伏在进出顾府必经的小巷子,挤作一团,依旧蹲着。巷子一边放着几个黑乎乎的大缸,不知里面装了何物,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萦绕几人鼻间。莫子苏捏着鼻子道:“君师兄,你家公子这么快就跟人结仇了?”

曲灵韵学他,头上还戴着那顶斗笠:“是啊,我看他进去不到一盏茶时间吧。”

萧绒小声道:“那个……未必是结仇吧。”

曲灵韵道:“可我感觉以虚公子那种个性,可能性很大。”

这时,君凤鸣忽然道:“都别说话了,人,好像来了。”

几人噤声。

顾府那边,顾家家主带着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白衣人一路恭恭敬敬送到门口,千恩万谢又是鞠躬又是抓着那白衣人双手喋喋不休说着。那顾家公子则莫名其妙站在一边。又见那白衣人双手合十,对众人端端正正行完佛礼,说了什么,那顾家家主这才依依不舍与之告别。目送白衣人走了很远,拍了拍儿子肩膀,回府中继续忙碌。

那白衣人衣衫雅素,行为端洁,脖子上挂着一串黑沉沉的念珠,显是一位游方僧人。其人面上虽有雪白斗篷遮住,但行走间芳华绝代,姿态翩翩。

莫子苏低声道:“君师兄,我……有点下不去手。”

曲灵韵和萧绒都附和着点头:“看那身气质,根本不像坏人嘛。”

曲灵韵道:“你们注意看,那位高僧走路就恰似芝兰玉树,风骨凌凌,在他身上,我竟然看出几分宗师兄的风范。”

莫子苏表示认同:“我也是。”

君凤鸣目视前方,不为所动。那僧人走路速度不快,却已然来到小巷,正要路过几人藏身地,君凤鸣霍然起身,平平淡淡道:“请留步。”

随即,一颗两颗三颗脑袋探出。

莫子苏附耳君凤鸣身边,道:“君师兄,不要下死手行不行。”

凝芜就在他们头顶的屋脊上,居高临下,目光锁定那僧人脖子上的念珠,微微有些出神。

白衣僧人似没料到小巷子还藏有人,看面前之人装扮,心下了然。他面上用白布遮住,一双眼睛极是好看,清亮透彻,眼白是眼白,瞳仁是瞳仁,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肤色白皙,鼻梁高挺,精致中带着三分秀气,眸色极是温和,双手合十,轻生道:“几位施主,不知有何事?”

声音若珠玉落在瓷盘之中,清朗动听,又仿佛悠远的乐器弹奏而出,听得人周身泰然。曲灵韵当即忍不住,差点脱口而出说明目的。而莫子苏也突然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居然敢对眼前的高僧做这种打劫的事,还是劫人,真是罪该万死。

萧绒也不敢直视对方,抬着头,身子隐隐颤抖。

太罪过了。这样的人物,怎么忍心啊。

然而,君凤鸣道:“打劫。大师,我看你身无分文,既然如此,就随我们走一趟吧。”

简单粗暴,毫无逻辑,毫无道理,简直莫名其妙。

那白衣僧人微觉惊讶,随即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温润如玉,缓缓道:“施主,贫僧有钱。”

“……”

语毕,白皙修长的手自袖口掏出一个绣着莲花图案的袋子,放在掌心,送到几人面前:“这些够么?”

几人震惊片刻,彻底无话可说。

君凤鸣面不改色接过,语气不变,平静道:“这点钱够什么?我看你藏头露尾,行踪诡异,是不是有所图谋?”

曲灵韵三人听完眼睛都睁大了,纷纷盯向他,心中都在疯狂质疑:“君师兄你……好歹毒的评判,你在胡说什么啊?这位高僧横看竖看,前后左右看,都是好人,哪来的图谋?哪来的藏头露尾?”

然而君凤鸣没有看他们任何人,自然接收不到那种殷切的询问。

白衣僧人不卑不亢,眼里带着笑和普渡众生的慈悲,缓缓道:“施主严重了。”

君凤鸣:“那好啊,如果不是,我说话确实严重了,那你把斗篷摘了,把面上的布也摘了。”

曲灵韵扶额,莫子苏则一脸沉痛,看看天看看地,心想:“我在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

白衣僧人脾气甚好,面对几人无缘无故找茬,完全不生气,反而极其心平气和,温和过头,笑道:“贫僧容颜丑陋,恐吓坏人,是以作此装扮。”

君凤鸣:“哼!”

故意装出不信的样子。

萧绒捂脸道:“君……大哥,我看这位高僧所言不像撒谎,容貌那是天生的,大师菩萨心肠,宁愿自己不舒服,也不想吓到人,我们还是……”

后面别为难的话没说完,凝芜替她说了,他从屋顶落下,站在那僧人身边,慢悠悠道:“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几个毛贼,还不快跑,小心本公子替.天.行.道。”

“……”

这是闹哪出?君凤鸣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非常生硬的道:“嗯,大侠威武,我等这就走,以后重新做人,后会有期。”

说着,挥挥手,几人面容扭曲地走出巷子。

凝芜微微侧身,展颜一笑,对那白衣僧人道:“大师贵姓呀?”

那僧人回望他,眼眸温柔,亦是流动着笑意,双手合十,轻声道:“贫僧姓裳。”

凝芜挑眉,目光闪了闪,“哦?敢问全名?”

僧人道:“裳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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