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坐定不久,包间门就被服务生推开,菜品也一盘盘往桌上送。
夏禾坐在靳时渊身边很不自在,人在抗拒身边人时,会下意识扭向另一边,夏禾就是这样,她整个人都是偏向另一边的。
靳时渊虽是垂眸但是眼睛余光却时刻关注夏禾。
夏禾从进来到现在没有和自己打招呼,更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眼,看来她今天是不会轻易搭理自己。
赵禹川自然察觉到夏禾对靳时渊的冷淡,他不时瞥一眼靳时渊,倏然间,他居然有些同情靳时渊,这个从来不将任何人和任何事放在眼里的人,此刻看上去甚是可怜,像被人遗弃的猫,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傲慢。
“夏老师,你想吃什么,自己来,千万别客气。”
赵禹川忍不住出声帮帮他的好兄弟,这兄弟好不容易开窍,怎么就遇到个这么难搞的。
“时渊你离得近,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夏老师。”
赵禹川朝靳时渊挑眉挤眼,意思是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夏禾笑笑没说话,她之前和许莹已经吃过一碗面,此时压根吃不下去,只挑了些蔬菜放在碗里,间或着吃一些。
桌上大家吃得热闹,聊得开心。
有人终是没忍住开起靳时渊玩笑。
“时渊,你这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们问你,你还不说,这个位置总不至于是磕了碰了吧?”
大家才看见靳时渊时就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靳时渊没理他们,冷冷地回了句:“关你们屁事。”
这位置贴上块纱布,没由来就让大家想入非非,所以酒酣正浓时,又有人提起靳时渊锁骨边那张意味不明的纱布。
夏禾听见有人调侃靳时渊,她脸埋得更低。
“这是不是人咬的啊?”又有一人问道,语气里满是揶揄。
夏禾脸已经开始发烫,耳根也温热。
靳时渊瞥见夏禾红透的耳根,眼角笑意尽现。
“猫咬的。”宠溺意味十足。
“你养猫吗?怕不是野猫吧?”桌上所有人都开始笑起来,只有夏禾脸红得要滴出水。
“家猫。”
靳时渊又淡淡回句,结果两个字出口,一直没理自己的小姑娘,用脚尖轻轻踢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那一下于靳时渊而言真如猫挠般,他眼角的笑意逐渐蔓延至唇角。
“哟~家猫啊?下次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差不多得了,我家猫听见要不高兴了。”
所有人听他这么说,眼睛不由向夏禾看去,没有理由,纯属人类直觉,加上夏禾脸此刻已经红成了水蜜桃,众人更加确定,那伤口是夏禾咬的。
赵禹川这会也看向夏禾,也确定了咬靳时渊的就是夏禾。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靳时渊一眼,这发展速度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啊,他刚刚还在同情靳时渊,这会怎么看着进度远远超出他对靳时渊的了解。
今天刚见到靳时渊,他情绪低沉,在自己地追问下,也说了他喝醉后和夏禾的一些事。
当然靳时渊没说自己去找夏禾,只说那天晚上他给夏禾打了很多个电话,发了很多条消息,好像把夏禾惹怒了,夏禾生气不搭理自己。
赵禹川作为兄弟,很够义气的让靳时渊放心,他今天一定把夏禾约出来,这才有了临晚时的那通电话。
这锁骨处的伤他也问了,靳时渊没说,他虽然觉得蹊跷,但是他绝对没往夏禾身上想,不过此时再看,靳时渊有事瞒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给了靳时渊一个眼神,靳时渊懂,那眼神分明写着,你可以啊。
只有靳时渊自己知道,他不可以,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的不可以。
纪喻看着一桌子人嬉笑着揶揄靳时渊,也明白所有人好像都已经知道靳时渊对夏禾的心思,她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以往这一桌人也开过自己和靳时渊玩笑,那时候的靳时渊是面无表情,也不会回应,就像别人说的话与他无关般,但是那时的自己却是开心,是享受的。
如今再看来,当他真的喜欢一个人时,别人开他与她的玩笑时,他也会笑,也会隐隐透露出欣喜,也会说出宠溺的话语,和曾经的自己一般,开心、悸动。
她心下冷笑,自己怎么那么傻,总觉得会等到他,可是当他真的会喜欢人时,那人却不是自己,可又凭什么,自己从小就和他认识,二十岁时邵阿姨就说过要让自己做她儿媳,如今自己三十岁,他却喜欢二十岁的小姑娘了,多讽刺啊,她怎么会轻易放弃。
靳时渊不知道,他已经在纪喻这变成了一个,永远只爱二十岁小姑娘的负心汉。
夏禾如坐针毡,她也感觉到大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不敢看纪喻,因为自己心虚,靳时渊那确实是自己咬的,莫名的,她对纪喻有了负罪感,感觉再怼她时底气都不足了。
夏禾咀嚼着嘴里不知何味的菜,神情恹恹。
靳时渊见她这样,怕大家还不知轻重继续开玩笑,真的惹恼她,她本就还没哄好,再给他火上浇油,怕是夏禾再也不会让自己见到她了。
靳时渊抬眸给了桌上众人一个眼神,桌上人瞬间会意,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扯起其他闲篇。
他低头靠近夏禾,声音和缓温柔:“怎么一直吃蔬菜,今天没有点海鲜,你都可以吃,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夏禾听到靳时渊的话,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她下意识瞥了眼纪喻,见纪喻正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她更是负罪感爆棚。
“我吃什么,自己夹。”
靳时渊点点头,没有逼太紧。
吃完饭,众人准备去下个场子,靳时渊要送夏禾回去,众人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由想起靳时渊生日时,他也是这般,丢下众人,要去送夏禾,不过这次他不是主角,陈之舟也不在,所以没人提出异议。
夏禾却说:“不用,我不走,你们接下来去哪,我也去。”
比起和靳时渊单独在一起,她宁愿去跟他们继续玩。
靳时渊勾起椅背上外套的手,在她话出的一瞬顿住,他侧头看向夏禾。
夏禾没有看他,只笑盈盈地问赵禹川:“我可以去吗?”
赵禹川自是热烈欢迎。
“我跟你车去。”夏禾没有征求赵禹川意见,而是明确跟她说,她要坐他车。
“行,坐谁车都行。”
赵禹川投给靳时渊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心道,看来进度也没快到哪去。
众人吃完饭已经十点多,夏禾跟着赵禹川上了车,司机开车,夏禾与赵禹川坐在后排。
驶出一段路后,夏禾突然开口:“赵先生,能不能放我下来,你们接下来去酒吧,我想了下,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我想回去,你就把车停在路边,我打车回去就好。”
夏禾语气诚恳,赵禹川欲挽留却实在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夏禾这样的人,她只需要认真地望着你,你就不忍心强迫她。
赵禹川此刻也明白,夏禾之前说要参加二场活动,只是为了不想让靳时渊送她回家。
他也只能在心中为靳时渊默默点上一颗蜡烛,祝他好运。
“成,不为难你,先送你回去。”
他哪能这么晚,把一个小姑娘扔在路边,反正也就绕个30多分钟路程,索性直接把她送回去,这样靳时渊也不用担心。
夏禾婉拒,但是赵禹川执意要送,夏禾也没再多言浪费时间。
车子停在紫庭花园门口,夏禾没让司机将车开进小区,她与赵禹川道谢后下车。
赵禹川则几次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靳时渊都没挑明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三道四,免得帮倒忙。
似乎如这般晚回家,已经成了夏禾的家常便饭,她已经慢慢成了一个真正的现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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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禹川是这群人中最晚到的,酒吧包间内已经人声鼎沸,见赵禹川进来都揶揄他是不是不想买单,只有靳时渊一直望向赵禹川身后。
赵禹川应付完众人才走到靳时渊身边对他道:“别看了,她没来,刚刚送她回去了。”
靳时渊眸光黯淡下来。
“他让你送的?”
“他让我把她放在路边,自己打车走,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马路边呢。”
靳时渊点头,神情淡淡,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回去也好,她也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说的这么嫌弃干嘛,我们不都经常来这种地方。”
“来过,我也不喜欢这里,吵死了。”
说完他独自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打起游戏。
靳时渊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滴酒未沾,他本是准备送夏禾回去的,结果夏禾没让,此时在酒吧,他也没再喝酒,面前就放着一杯果汁。
有人调侃他,来酒吧不喝酒,要不要给他上杯茶。
他也没理,纪喻凑到他身边坐下。
他似是没有察觉身边多了个人,完全没有抬眼的意思。
“夏小姐怎么没来了。”
“嗯。”答非所问。
纪喻眼神闪了闪,扯出一抹笑容继续道:“我妈和我爸过段时间回来,说要请你和邵阿姨吃顿饭,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靳时渊终于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看向纪喻:“是我妈照顾你,要感谢,你们感谢她就好,我,好像没照顾你什么。”
“怎么会,Loria不是你介绍的吗?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你也是出了面的,没有你,她也不会来见我。”
之前靳时渊将Loria喊来家里做客,顺道见一见纪喻,沟通一下国风礼服的事,最后Loria还是婉拒了,她说纪喻更适合明艳张扬的风格,她设计的风格不合适。
“我介绍,也是因为我妈。”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纪喻鼻尖瞬间涌上一抹酸意,面上的笑容她已经勉强维持好久了,这会实在是挂不住。
“靳时渊,你这么对我,你真的觉得合适吗?”
她声音虽然比之前高了一些,但是包间内,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声音嘈杂,并没有吸引别人注意力。
靳时渊原本已经拿起手机,闻言再次放下手机,看向她。
“我怎么你了,我好像不止一次说过我和你不可能吧?”他声音很冷淡,眼神锋利,让人不由心生畏惧。
不过此时纪喻已经顾不得许多,情绪乍涌,她没法克制,纪喻骤然起身,立在靳时渊面前。
“是吗?是从夏禾出现后你才说这种话的吧?她就是个小三,是个狐狸精。”
这次纪喻是嘶吼出来的,她有意的,就是要让包间里的人都知道夏禾是个什么东西,要让夏禾在这群人中间抬不起头。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闻言,靳时渊豁然起身站在纪喻面前,他睥睨着她,眼神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靳时渊抬手的一瞬,赵禹川一把拉住他,冲他连连摇头。
纪喻面容扭曲地看着靳时渊,眼角落着泪,嘴角却是噙着讽刺的笑容。
“靳时渊,原来你也就这点能耐,连女人都打。”
“纪喻,今天人很齐,我郑重告诉你,我和你没有关系,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从来没给过你任何承诺,我母亲承诺过你什么,你去找她,不要找我,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还有夏禾,你再敢说她一句试试!”
包间里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都僵在原处看着角落里的两人。
靳时渊也不想闹大,毕竟是赵禹川生日,最后他挣脱开赵禹川擒住自己的手,指向门外。
“现在就给我滚!”
纪喻脸色难看极了,靳时渊不让她走,她也待不下去,果断拿起外套,拎起包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