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影影绰绰的事物重新恢复了自身固有的形态,灯光通明,走廊灰暗,线束发现自己正站在报应号的走廊上。
线束有些茫然。
他的上一段记忆终止于击倒的实验室,那时他已经走到了实验室的门口,准备和打算在实验室里通宵的击倒告别,返回自己的舱室...
记忆就终止在这里,不过看周围的走廊,他似乎已经往自己舱室的方向走了有一段路程了,已经路过了观星台,并且...
线束平视着前方,在头顶目光的注视下,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不是那么茫然,他压制着自己的发声器,让声音连成毫无波澜的一条直线:“威震天大人。”
威震天大人正在注视着他,光学镜中通明的紫光比起线束来只多不少。线束知道他们的首领一直在借助黑暗超能量体的力量来增幅自身,只是对方到底汲取了多少,又被那位传说中的宇宙大帝的意识污染到了什么程度,线束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知道他刚才在做什么,记忆存档里没有任何可供参照的数据,他在和威震天大人聊天吗?那时长这么久的停顿会让首领感到不满吗?
就在线束顿感手足无措的时候,霸天虎首领先开口道:“‘什么’?”
线束:“?”
感觉到自己军需官周身的磁场仍旧充斥着茫然,首领也不恼,只是略低下了头雕。
线束感觉首领的视线从他的身上划过,在音频接收器与车窗上都停留了一下,但是这些卡车共有的特征显然没有让威震天看到他真正想要看到的,最终,威震天的目光止于线束的护目镜上。
军需官垂着眼睛,没敢去直视霸天虎的首领,他的目光并没有专注于一点上,比起真正注视着什么,更像是在凝视着一角虚无。
“我错了。”破坏大帝说,“他并不仅是在后代的血脉里留下一个倒影。”
他笃定道:“你,和你的火种父亲——感天尊,从内而外,一模一样。”
—
‘你,和你的火种父亲——感天尊...’
音板十指敲击键盘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删掉了几个错误代码,很快恢复了原有的工作速度,仿佛方才只是一时失神。
其他人员可能不会注意到音板的失误,但0.1赛秒后,音板就接收到了来自声波的通讯文字,首席情报官虽然站在音板身侧很远的地方,却依旧耳目通达。
情报官的通讯一如既往的简洁:
【?】
【‘你,和你的火种父亲...’音频文件.MPEG】
声波:【。】
这就是让音板‘别担心’的意思了。
于是音板放心了...并不。
线束总有一天会知道他们父亲的真正身份,甚至殃厄也一样,在其他人看来,早已死于内战前期的火种父亲不会再给予后代以影响,但是感天尊不一样,流淌在血脉里的不仅是伟力,更是一种有如污染般固执的,意志的洪流。
哪怕并没有见过感天尊,对那位早逝之人的了解也远不如声波深刻,自线束选择继续汲取黑暗超能量体,开始追求‘他我’之后,音板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另一种意识正在从线束的机体里复苏,以至于他的教导与指引,远远比不过关键时刻的一点‘影响’。
‘父亲’的身份会成为这种助推的助力吗?音板并不知道。
但一如往常一样,事未窥全貌之前,他需要保持理性,静观其变。
音板最不缺乏的就是那份耐心
——这也是他自认远远胜过那台大坦克的地方。
“声波,打开陆地桥。”
威震天的声音从通讯中响起。
音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向声波点了点头。
在太空桥乍起的光芒熄灭之后,他走下了舰桥,向黑暗中的走廊里走去。
不多时,他就看见了不远处灰蓝色的身影,线束仍然站在观星台前,将一只手搭在耳旁的音频接收器前,皱眉似乎在调整频率。
音板并没有在这时去打扰他。
不过很快,他的弟弟就确定了通讯无法连接的现实,放下了手,在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间谍机。
“二哥。”线束说。
小卡车看上去并不沮丧,或者说恰恰相反,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略有所悟的深思:
“感天尊是我们的火种父亲,那尤利西斯…”
稍加思考,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他提起过元老院,他是议员,不,他可能不仅是议员,他那么压抑而挣扎,又不甘成为摆设——他是一位领袖。”
一部分谜团逐渐变得清晰,让线束最终能够笃定:“尤利西斯就是感天尊,他是我的父亲。”
铁锈时代那么多塞伯坦人里,只有尤利西斯有着和他无比亲近的电路血缘,所以通过远古使徒电路与不得而说的力量,他接起了尤利西斯的通讯。
冥冥之中,过去与未来相连,形成了一圈彼此影响的圆弧。
但为什么他们如此相像,源自血脉的外表可以相似,但思想又怎么能同样如出一辙,远古使徒电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收到黑暗超能量体的激发?
过去与现在是相互影响的吗?
“尤利西斯会死”是过去之事,如果他能提前告知他的父亲,是过去会再被改变,还是现在呈现的就是已被改变的现在呢?
“我还有许多问题不明白。”线束喃喃道,“我有一种感觉,我永远也接近不了那个答案… …我受到了自身的局限。”
“那就不再去想。”音板说,“就像你之前说过的,烦恼经由思考——所以,别再去想。”
“或许。”沉默了片刻后,线束回答,“威震天大人要求我一并前往宇宙大帝的所在地。”
还未等音板说什么,线束就先一步抢先道:“或许我能从那位传说中的神明那里,取得一些信息。”
他停顿了一下,“我知道这事风险很大,但我必须争取,我需要获取更多的讯息,你能理解我,二哥。”
有那么一瞬间,音板为自己过去表现出的通情达理感到了懊恼,他终于明白了殃厄为什么总要表现的那么专制,这小卡车… …
不,他要远胜过那辆坦克,耐心是他独有的美德。
“我会和你一起去。”音板说。
他并没有阻止线束前往,而是提供了另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只是他以为的自退一步仅是他以为的,因为线束很快就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了他。
音板默默的置换了一轮气体。
“这里有两个选项。”他耐心的温声重复了一遍,“一个选项是我和你,我们会一起去前往宇宙大帝的所在地。”
“另一个选项是我会确保你待在报应号上,直到尘埃彻底落定。”音板的语气毫无威胁之意,却让小卡车感到了后背一阵发寒,“这两个选项间,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去他渣的耐心!
—
“…或许我能从那位传说中的神明那里,取得一些信息…”
【哈哈。】神视之镜说。
【你笑什么。】线束有些不满的问。
神视之镜停顿了一下,很快,略有熟悉的小字就重新攀升到了线束的护目镜前:
【我可怜你落入到如此的境地…】
线束等着神视接下来的嘲讽之词,但良久过后,直到音板给出那两个选项,神视之镜都没再发一言。
——
——
“滴滴滴。”
殃厄是在仪器滴滴答答的躁鸣声里醒来的,映入眼帘的不止是基地的天花板,还有线束凑过来的半张脸:“你醒了,大哥,火种分离手术很成功。”
殃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还在做梦,半晌之后才反应过神来:“什么?”
他猛地坐起身,还未等问出什么,线束就把一个用软金属包裹着的包裹递到了殃厄的怀里:“恭喜你做妈妈啦,大哥。”
那一瞬间,殃厄只觉得如锰铁山脉崩于眼前,发出阵阵轰鸣之声。
在线束催促的目光下,他颤抖着手,拽住包裹的一角,视死如归的缓慢拉开,在软布彻底脱落的那一刻,一条触须缠上了殃厄的手腕。
就在软金属布上,一只淡蓝色的水母挥舞着触手,欢快的叫道:“妈妈!”
殃厄:“… …”
殃厄:“咦!!!”
—
“滴滴——滴——”
仪器的声音再度响起,殃厄从医疗床上猛地窜了起来,眼睛还没来及睁开:“我不要当水母的妈妈!”
“发什么神经。”
四五六只手又重新将他按回了医疗床上。爵士的声音第一个响起:“睁开眼睛,感觉怎么样,大坦克?”
“我不睁!”
爵士:“?”
副官迷惑的往后退了几步,最终还是决定不与坦克硬碰硬,让老医官来接手局面。
救护车从仪器前走到了医疗床头,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大坦克的肩膀,语气竟然罕见的有几分和缓:“睁开眼睛吧,殃厄,已经没事了。”
自从大坦克被黑暗超能量体炮命中以来,就一直陷入某种深深的睡眠循环之中。直到医生用超能量体中和了黑暗超能量体的能量,大坦克才有醒来的征兆。
但是清醒过来的殃厄明显把他们当成了梦里的一部分,在老医官的安抚下,仍然固执的闭着眼睛,询问道:“线束呢?让他过来和我说话。”
救护车:“你弟弟在霸天虎,自己去抓。”
听到这句话,殃厄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想最后再确认一下:“我的火种一切正常?”
救护车:“一切正常,你还想让我说什么,母子平安吗?”
大坦克打了一个颤,终于不再追问下去了,果断的睁开了眼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天基地里的人格外的齐,每个人都在关注着他,连带着几个人类一起。
见他没有事了,大家才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了轻松的神情,隔板、爵士和大黄蜂依次来和他碰了次拳,最后,殃厄弯下腰,小心的碰碰了美琪的拳头。
“你说“不当水母的妈妈”是怎么回事呢?”小姑娘好奇的问。
“啊。”
殃厄回想了一下,顿觉有些无地自容,这梦实在是太奇怪了,实在不像个塞伯坦人能做出的,但是:“只是个梦,美琪。”
…
【“余烬之石”协议已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