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妇,骇翼,和打击。”
一次普普通通的超能量体信号勘察任务,三个被一并派遣出去的高级官员。
风琴对此的政治警惕不是空穴来风,结合一下线束在风琴头顶的灵光上看到的文字,军需官很快就明白了首领做出这样安排的用意。
他想要黑寡妇死。
而骇翼和打击就是领到了这项处刑任务的执行人。
看来上次宇宙大帝一事中,黑寡妇想要强行上位的行为果然没有逃开首领的耳目,再加上红蜘蛛被对方随便抛弃给汽车人,种种或大或小的事情加在一起,首领已经意识到,黑寡妇对霸天虎事业的不忠诚已经成为了一种威胁。
她可以不信服自己阵营的领袖,前提是要恪守职责,并常怀一份敬畏之心,霸天虎无法纵容背叛——她也毕竟不叫红蜘蛛。
在霸天虎想要辞职只有两种出路,直接死,或者直接跑,前者一了百了,后者很快也会蹭上DJD的黑名单,强行被一了百了。
同样的,当首领想要辞退哪个算有能力的人才的时候,N+1?不,他们的辞退信只会写在死亡证明的底纸上。
首领给毒蜘蛛的送葬队伍足够豪华了,骇翼加上打击,对待毒蜘蛛肯定是绰绰有余,但为什么灵光会给出这样不详的信息呢?
线束一边拿指关节轻敲着办公桌,一边想。
去挽救一个赛博坦人既定的命运,谁的?总不会是毒蜘蛛的吧,那估计没什么必要,骇翼?打击?
“我知道了,风琴。”军需官点了点头,示意他将此事听了进去。
U那边的‘父慈子孝’大概还会持续一阵子,直到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击契机,在一切为时晚矣之前阻止御天敌。
线束听到了轻微的置换声。
U脖子上揽着猫,背靠在纪念堂的一角,环抱着膝盖,已经进入了浅度休眠中,那一边传来的意识和感知变成了梦的恍象,不再具有意义,神视之镜在领袖窄门一样的意识世界里面兜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时发出“呲”或者“啧”的噪音。
也许是在U睡着了之后,分散到他那边的注意力被回收的缘故,线束难得感到头脑一清,他重校了一遍内置系统,检查了所有正在运行中的程序。
有了天尊协议之后,三重面具,观火者地图,神视之镜...哦,这个不算,在失去了黑暗超能量体的供应后也得以运行,虽气息奄奄,可灵光常亮,其他的部分如果在关键时刻想要施用,也可以调动起来,为战斗协议赋能。
当然,这个赋能只是在基于他自身的实力基础上,增加更多胜利的可能,也许敌不过两派的首领和领袖,也许打不过磕了合成超能量体的汽车人老医官,也许...
那线束也决定去看一眼。
如果这个“挽救既定命运”指的是毒蜘蛛,那他就袖手旁观,如果指的是打击或者骇翼的话,他必须尽力帮上一把,击倒或天震会记得这份人情的。
军需官抽走了自己最常用的那枚数据板,向副官挥了挥,风琴没问他去干什么,就自觉坐在了线束的位置上,接替了他剩下的工作。
有一个爱工作的好副官绝对不是一件坏事,线束压下几分心虚,暗暗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走出舱室的大门,走在荧紫色灯带延连向前的走廊里。
甬道寂静无人,线束在路过了奥利安.派克斯曾经工作过的办公舱时稍微驻足,向里面望去,流光溢彩的屏幕早已黯淡。
...奥利安通过解密铁堡数据库,为霸天虎找到了发射到地球上的铁堡圣物的位置。
霸天虎和汽车人或许会因为争抢圣物再展开一场漫长的鏖战,就算是放在动画片里也能足够拍上一整季那种。
线束也难免留意此事。
黑暗超能量体这条路走不通,重回塞伯坦遥遥无期后,不需要神视的多加指点,他对有关神器,圣遗物…这些或许能为他提供助力的东西也非常留心。
线束收回了目光,在芯中罗列一个清单后,就暂时将章程置后,先根据时间以及超能量体信号的位置简单确定了一下即将落点,而后从报应号下船,变形成清扫卡车。
一路紧赶慢赶的追到预计地时,暮色已经四合。
茂密的树林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线束在开启观火者地图和直接拨通讯给打击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半秒,选择通过天尊协议,开启了观火者。
自上次矿洞坍塌,这是线束第一次在戒断黑暗超能量体后开启观火者地图。
一开始,视图有气无力的频闪了一下,又过了几秒的时间,才慢腾腾的被呈现在视野的上方一角。
代表战友蓝的一个小点在西北角,另外两个绿色与蓝色小点沿着曲线道路,一前一后的向前移动着。
随着地图下方的一行小字“找到毒蜘蛛”渐渐浮现,那个蓝色小点变成了金色,同样的金色实线也为线束规划出了一条最短抵达的捷径。
不得不说,作为纯辅助和勘察工具,观火者地图的好用程度远胜于没有批注且不定期诈尸的三重面具数倍。
眼见那两个小点逐渐停住,线束不敢再耽搁,踩上了一脚油门,向着标注出的方向飞驰而去...
——
事情的发展恐怕脱离了原本的预计了。骇翼想。
不久前,威震天大人向他下达了一个秘密任务,处理掉毒蜘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威震天大人给了他选择自己助手的权力。
在所有的高级军官中,骇翼对同样作为武斗派的打击印象不错,认为他也是一位优秀战士,所以选择了带对方一并完成此项任务。
…这个决定错误还是正确,现在来看已经没有意义了。
骇翼用力抬起手臂,试图扯断身上的蛛网,但它们又韧又黏,很轻易就卸掉了他的力气。
在他被困的那一刻,他努力说服打击先放他出来,但最终对方还是受愤怒驱使,去追赶毒蜘蛛,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里,徒留骇翼一个机原地与蛛网搏斗。
他芯下焦灼,也十分清楚一个事实——打击绝对不是阴险狡诈的毒蜘蛛的对手。
…真该死,如果打击被杀,毒蜘蛛逃走,他回头要怎么和医官说明此事?怎么和威震天大人交差?
因为自身能力不足而向战友求援是一个霸天虎所做出的,最最软弱的行为,骇翼也不指望他哥能突然从报应号上下来给他兜底,一切为时已晚,微小的差池总是致命的,无论是他还是打击,都得面对自己的结…
“滴滴。”
两道车灯忽然打在了骇翼的身上,卡车疾速驶来的引擎声让骇翼芯下一惊,但是一看到车前的紫色霸天虎标志,这种芯惊顿时转为了芯喜:“你…朋友,你是威震天大人派来帮我的吗?!毒蜘蛛就在前面,打击已经追上…”
还未等他说到:“你先把我解开,咱们一起…”这句话。那台略有熟悉的清扫卡车就从他身边飞一样的擦了过去。
对方似乎比他还着急,连一句话也没多说,仅从车载水枪旁竖起了一台迷你高温射线,滋滋打来的射光替他烧断了身上的蛛丝。
骇翼见状,忙一把挣开了束缚:“等等我!”
线束没敢停留,观火者地图下方【找到毒蜘蛛】的小字后面标注了时间,此刻距离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半分钟。
一路,他跟随着最佳路线,根据树木的倒塌方向和状况重建了战斗三维,判断出了两人目前的状况。
毒蜘蛛受了点小伤,不过不影响战力,打击处于全盛状态,最容易轻敌妄动,再加上密林环境。如果说谁能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胜利,线束手上哪怕只有十个沙尼克币,也都得全压毒蜘蛛,因为结果显而易见。
希望他来的及时。
穿过最后几棵拦腰折断的树,卡车赶在标注的时间进入几秒倒计时之前从野地中冲出。
两个影子就在他车前数十米远处,眼见锐器的白芒即将一闪,线束连忙摁响了车笛
——卡车如鲸般长鸣笛音划破了夜幕,两盏探照灯远光灯直射。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毒蜘蛛下意识的一瑟缩,腿刃停顿在了半空中,失去了顺势绞下打击头雕的最佳时机。
战机总是转瞬即逝,一秒的疏忽也足以致命。
线束没有变形成人形态,这辆对于塞伯坦人来说也相当沉重又庞大的清扫卡车像是刹车失灵了一样,在撞上毒蜘蛛之后依旧去势不减,一连撞断了好几棵树,才猛踩刹车,疾速空转的轮胎在泥土上留下了焦黑的印记,直冒灰烟。
跑在后面的骇翼不由停住了脚步。
不是,声波的副手音板也就罢了,文职人员能打是霸天虎的常态,怎么一个主管后勤的军需官也这么生猛?喜欢拿大车头撞人难道是所有卡车的通病吗?
观火者地图下的‘找到毒蜘蛛’一行小字被划上了一道横线,逐渐消隐下去。
线束库库卡其其变形,抓住了毒蜘蛛的三只蛛腿,将她拎了起来。
曾经的霸天虎副指挥官此刻看上去萎靡极了,断裂的蛛腿往下淌着能量液,光学镜闭着,似乎已经被撞下线了,线束却没掉以轻心。
“铮”的一声,他用另一只手竖起小型护盾,挡下了对方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攻击的腿刃。
毒蜘蛛也不再装死,三条蛛腿骤然一绷,从线束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在看到年轻塞伯坦人的面甲的时候,毒蜘蛛明显愣了一下,芯中的‘你谁’蹦出来之前,她终于从记忆片区检索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不待在仓库里,好好数你的能量块,怎么想起来找我的麻烦了?”
面对骇翼和线束,以及一个已经算不上战力,失去了半边胳膊摇摇晃晃的打击,毒蜘蛛其实还是有几分能逃脱的把握。
她敏捷的机型天然适合在有遮蔽物的地方打埋伏,在开阔地则同样要受到重火力以及游击战斗单位的克制。间谍机也很难缠,如果突然出现的是声波或音板,那毒蜘蛛肯定是要头疼。可卡车就不一定了。
毒蜘蛛往后退了几步:“还是威震天现在已经人手匮乏到,要让扫大街的也上战场了?”
“那是清洁机器人的工作。”线束没有如对方所愿被激怒,他抬头看了一眼毒蜘蛛头顶上的灵光,反馈出的颜色让他芯下了然。
毒蜘蛛不会死在这里的,杀死毒蜘蛛也不是他的任务,他没必要为此付出太多努力:“处理你也不是我的工作。”
骇翼:“那你过来干...”
毒蜘蛛则是一笑,支起剩下完好的蛛腿,一闪身就消失在树影里,骇翼连忙抬起手提炮追了上去,线束忽视了他临追击前投来的一眼‘跟上’,留在原地,给打击从蛛丝上摘下了他的半截胳膊。
“谢了,兄弟。”打击沮丧的直叹气,“要是没你的话,今天真得栽在这儿了。
军需官从子空间中掏出焊接枪,简单清创过后,就着新鲜的胳膊给打击补焊了一下。
他不是专业的医疗单位,后续还得击倒处理,但起码让打击看上去完整多了——毕竟霸天虎才是究极面子人,“在战斗中受了点小伤”和“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只胳膊”,两者差距巨大,后者直接会导致在阵营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来都来了,线束也不介意帮人帮到底。
“没事。”线束说,“击倒也帮过我不少忙。”反正只要把人救下了,这个人情击倒认的心甘情愿。
“我…唉…”听到火种伴侣的名字,打击脸上露出了夹杂着懊恼和后怕的表情,他差一点就让医官伤心了,“…真是昏了头了。”
线束没打断他的自我苛责时刻,能让打击学个教训,以后做事不被怒火冲昏头脑挺好的。
片刻后,密林里的轰炸声远去消失,线束也结束了手中的修补工作,估计一会儿骇翼就要骂骂咧咧的回来了,为了避免被迫成为要为此次任务失败担责的一员,线束决定先走一步。
“感谢的话可以以后再说。”他把焊接枪收回了子空间里,重新变形成了清扫卡车,“对了,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能及时来帮忙的话。”
线束指了指天空,用一个标志性的机名让打击恍然大悟:“是音板。”
内置通讯里。
【情报就是力量】:?
【情报就是力量】:。
好了,这下算是和二哥对过口供了,音板不介意线束把功劳分他一份,并且在芯中默默给小卡车很有行动力的执行速度比了个大拇指。
…熵是宇宙的常量…
陆地桥的光芒骤亮骤灭,线束重新踩在报应号的甲板上,他回到自己的舱室,坐在椅子上,略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板。
…谁也无法保证付诸努力会不会有结果,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
…反抗命运之举是否就是命运本身…
我又一次做到了,他想。我挽救了一个塞伯坦人既定的命运,我救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仿佛被抽走了一根脊梁,肩膀一下子塌缩下去。
过了好半响,军需官才重新找回了站起来的力气,向办公区走去…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静待另一个宇宙的结果不是他的性格。
关于铁堡神器一事,需要被提上日程了。
——
“铛铛铛。”
U醒了过来,霸天虎的首领背着手站在他的身前,目光看向昏沉天际:“醒了?做好梦还皱着眉头,真有你的,老家伙。”
U已经想不起梦到了什么,闻言赶紧收回了嘴角残留的笑容。
他校对了一下内置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早晨六点,但是外面狂风呼啸,黑云压顶,夜幕四合,他又不是那么敢确定了。
U揽了揽脖子上焦躁不安,想要往下跳的猫,往胸甲里丢了点能量块碎渣,又把猫放入了车窗后的座椅上,而后才向首领试探问道:“我睡了多久?”
威震天对领袖把自己当移动猫包的行为见怪不怪,回答问题时也显得漫不经心:“你可以自己探头出来看看。”
U走出纪念堂,外面的风更大,将中央空地两侧的树都吹得几近弯折与地面垂直,好似一场飓风即将到来。
而它并不是悄无声息的。
如果灾难有其具体的形状,末日被赋予明晰的象征的话,恐怕也不过如此。U抬起头,他在旭日东升之时,看到了头顶上一轮硕大而圆的“月亮”。
那铁铸之物熟悉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