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翁诗伟的房间,刘筝就看到护工正在拼命压制不断在床上挣扎翻滚的诗伟,她大喝一声:
快住手!你这样会伤到他的!
她冲到床边,一把扯开护工,然后迅速查看了一下床边各个仪器上的数值——
她知道救护车已经在路上,因此只管自己做好现场保护性工作,在她冷静又快速的处理下,诗伟的状况渐渐稳定了下来。
陈现山站到她身后问:
怎么样?诗伟不会有危险吧?
还不知道,刘筝摇摇头,具体情况得去医院检查后才能确定,救护车多久能到?
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通报:医生来了!
大家迅速把翁诗伟抬上担架车、送往医院。
在医院等候的时候,陈现山给刘筝买来了吃的。
真没想到,我们又这样相处了,他说,还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吗?
看着手里的加大号三明治和奶茶,刘筝的心漫过一阵痛苦——
不记得了。她说。
陈现山怔了怔,想必是没料到刘筝会这样回答他吧?他扯起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他把手上的咖啡、往嘴里送了一口。好苦,他第一次觉得咖啡是如此的苦,难道是因为心里苦的缘故?尽管刘筝就坐在他面前,但她再也不肯同他说笑、甚至连对话也懒得再应付他了,难道从此以后、他们都将形同陌路了吗?
刘筝,早上我是第一次看到你现场处理紧急状况的模样,你真让我佩服!
刘筝一愣。
他在夸我。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夸我?难道他是第一天才认识我?还是说,在他眼里,我一直都很普通,结果到今天才惊艳到了他?呵,他到底有多瞧不起我、才会感到如此意外?
还好有你在,刘筝,他又说:不然我真怕诗伟会出事。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会感激我、佩服我?不,刘筝,不要再相信他的话了,这个人反复无常,天知道他说这些话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想要耍弄她。
你怎么不说话呢刘筝?你不想理我了吗?
刘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满脸苦楚。
我没话说。她照直说。
他拿眼深深地望住刘筝。
这个男人,有一双像海一样的眼睛,里面深不可测,又藏满了狂涛巨浪,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被卷入其中然后被吞没。
刘筝赶紧避开了他的注视,这时,诗婷赶到了。
陈现山!诗伟他怎么样了?
陈现山马上起身去应付她了。
看着他的背影、以及他不时轻拍诗婷的手臂安慰她的举动,刘筝的心又漫过了一阵刺痛。
医生出来了,令人惊喜的是,医生说,诗伟复苏有望!
太好了,谢谢医生!刘筝激动地说。
刘筝迫不及待要把好消息报告给翁华伟,毕竟他说过,他打小最疼爱诗伟,甚至可以把心挖出来给这个宝贝弟弟。
结果刘筝打了半天电话,始终没能接通。
奇怪,翁华伟去哪儿了呢?他总不会已经一个人出国了吧?
诗伟被送进病房了,当刘筝也想跟进去时,诗婷把她拦住了。
刘筝,谢谢你这段时间对诗伟的照顾,不过接下来用不着麻烦你了。
你什么意思?
诗婷笑了笑:
没什么,之前你是跟着翁华伟的嘛,现在翁家由我掌管,我不想用他的人。
刘筝失笑了:
但我还未被翁先生正式辞退,理论上,我要为他尽忠职守。
你真是好员工!但你早就不是诗伟的护工了,不是吗?
我——
刘筝被噎住了。
诗婷又笑道:
你不用急,虽说翁华伟已经被我父亲踢出了局,但聪明的他早已经为自己卷走了一大笔退休金,你大可以跟住他,只要博取他欢心,就可以吃穿不愁了,何苦还要待在这里,做护工这么辛苦的工作呢?
诗婷说完就管自进病房了,刘筝满腔怒火,却又无从发泄。
陈现山默默走上来道:
你走吧,刘筝,离开翁家,只会对你有好处。
刘筝拿眼瞪向了他:
那你又是为什么留下来的呢?为了翁家的钱?为了诗婷?陈现山,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心永远可以这样变来变去、让人捉摸不透?
刘筝甩甩头、转身跑了。
刘筝一路都在为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懊悔不已。
她太冲动了,她有何必要向陈现山那样质问呢?那样只会让他觉得她还很在乎他!也只会让他更瞧不起她、不是吗!
她刚冲出门口,迎面就差点跟一辆担架车撞在一起——
你小心呐!
又是陈现山、及时把她拉开了,但同时,也弄痛了他原本就受伤的手臂——
看着他抱手吃痛的样子,刘筝气极地说:
你拉我做什么?我要你多管闲事了吗!
他挤眉弄眼地抬起头说:
刘筝,你害我一次骨折不够,是想让我整条胳膊都为你作废你才高兴吗?
刘筝气得跺跺脚道:
是你自己要追上来的!关我什么事!
陈现山吐了口气:
好啦,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好好聊聊吧。
在柔和的音乐声中,刘筝和陈现山一起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就座。
服务生送上了水,他们各自点了咖啡。
陈现山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板药、挖了两颗,用水送了下去。
见刘筝在看他,他笑了笑说:
你不用这么紧张,就算这条胳膊真的作废了,我也不会赖上你的!
刘筝冲他嚷道:
你都有时间谈恋爱了,为什么就没时间动手术呢!保守治疗真的可以吗?万一时间拖太久、骨头长歪了怎么办?你又不注意饮食,一天到晚喝咖啡,根本没营养——
哇,没想到你真的这么担心我——
我才没有!
陈现山又笑了笑,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没事,断个手而已嘛,反正我左手也能用,以前断脚才叫麻烦,去个厕所都难如登天。
他越是这样说笑,刘筝就越是为他感到心痛。
咖啡送上来了,刘筝暗暗注意他喝咖啡的动作——
嗯,他的手指很漂亮,左手持杯的动作也非常顺利、轻盈、看上去几乎无懈可击,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会这样无端端地被什么东西牵着痛呢……
刘筝,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你在担心诗伟?
有点。
如果他醒了,你想怎么做?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以前喜欢过他。
那又怎样?
你会为他留下来?
什么?
还是你会选择翁华伟?你不会继续跟着他吧?
刘筝叹了口气:
他说要出国,还说想带我一起去。
你答应他了?!
怎么可能!我还有爸爸要照顾呢。
他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什么好?
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再跟翁华伟搅合在一起。
他的眼神很坚定、也很锋利,但刘筝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说下面这句话的:
我从没打算跟他在一起。
但你似乎还很关心他,为什么?
因为他也有需要人帮助的地方,刘筝看向他:你应该也很清楚,他现在被完全地孤立了。
那是他应得的!
刘筝震惊:
你恨他?他把你当兄弟,结果你不但搞了他老婆,现在还联合诗婷一起背刺他?
他再次道:我说了,那是他应得的。
刘筝怒不可遏:
你这算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审判他?陈现山,我发觉你其实是个特别冷血的人,你这辈子有爱过什么人吗?你有对什么人付出过真心吗?
当然有,但不多,他冷笑地说:这世上大多是自私冷血的人,不值得人真心以待。
刘筝叹道:
我真想知道、那少有的、能让你付出真心的人是谁、长的什么样子。
那不重要。
那什么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你会跟诗婷结婚吗?
你在意?
我好奇而已!
刘筝,他轻轻把手覆在了刘筝的手背上,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把他的手背照得苍白透亮——
这是一只美丽的手。
也是一只有力的手。
它曾经轻抚过她、拥抱过她、还牢牢地抓住过她,但现在,它已经属于别人。刘筝又一次感到心在钝痛。
刘筝,他轻轻地说,其实那次你到我家找我,我真的很感动,我有想过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再也不放你走。
那你为什么没那么做?刘筝在心里问。
她将双眼、缓缓地投在陈现山的脸上。
此时此刻,这个一向冷静、坚毅的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了哀愁。
很多年了,他叹说:我没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冲动过。
刘筝心弦一动。
被他轻轻覆盖住的手,就此打消了收回的念头。
其实你每次关心我,我都很感动,我更感激你对我的信任。
你到底有什么难处?
他摇了摇头。
很多事我不能跟你说,是不想把你卷进来——
你每次都这么说,刘筝急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想你出事!
他一下把刘筝的手捉过去、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住。
刘筝,不如你回自己家,我尽快帮你找另一份工作,然后一有时间我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刘筝苦笑:
这算什么?要我做你背后的情人?
你介意诗婷?
刘筝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陈现山,我不会跟别人争男朋友的。
你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才对,不然,你不会事事瞒着我。
我瞒着你是想保护你,难道你不相信?
我相信,但我不想、也不需要被这种方式保护。
陈现山的手机响了,刘筝趁机把手抽了回来。
喂?诗婷,什么事?
刘筝抱起咖啡,往嘴里送了一口,咖啡冷掉了,变得更苦了。
什么?你说诗伟醒了!
噗——
刘筝差点把咖啡喷了出去,她瞪大眼睛、望住陈现山。
陈现山连连点着头:
好,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抬手叫了埋单。
刘筝站起身道:
我跟你一起回去!
陈现山看着她、突然怪笑了一下说:
你不跟我一起回也不行了。
刘筝问为什么这么说,他没有回答,付了账后,他就率先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