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结界消失了。

斗兽场上干净如雪地，调查员加里尸骨无存。

船员感叹道：“连给他海葬的步骤都省去了。”

赶来观战的莉莉丝语带讽意：“他是自作自受。”

叶提星沉默着，看了一眼隔壁607舱房紧闭的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回到自己的舱房。

607舱房内。

丛黎在外部结界消失时收回了自己的高维显形。

“累死了。”她抱怨道。

苍术焦虑地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盒子的声音，他抱紧盒子：“你还好吗？”

丛黎：“当然了。”

其实差点就死了。

只要叶提星不撤结界，她就无法收回显形。正如亚尔弗所说，现阶段的她是真的有可能被叶提星爆头。

相反，如果叶提星选择被异能侵蚀，那么她也玩完了。

不过心理战也是战术，不管怎么样，她赢了。

远端通讯中，阿魏问：“所以，‘客体化’异能要怎么对付？”

丛黎随口答道：“确认主体性就好了，就是头脑战。”

阿魏一头雾水：“主体性……我要晕了。”

丛黎胡扯了一句：“类似‘我就是我’，这种。就解释到这里，不说了。”

夜深了，波浪打在船体上的声音轻微地拂动着耳膜。

她里莎船长号在平缓的航行中，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

芯片的另一端。

桑寄神色沉冷：“确认主体性？我不认为打败客体化异能会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阿魏：“可能因为她是意识，本身没有具体的感官，不容易被干扰系异能干扰。”

桑寄看向那个戴面具的孩子：“白前。”

白前摇了摇头：“我确实读不出她的异能。”

阿魏：“桑寄，你还是觉得渡鸦在骗我们？”

桑寄冷哼了一声：“她的异能太诡异，偏偏结界挡住了一切，在结界里发生的事我们一概不知，谁知道她的说辞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阿魏无言。

行动小组会议的最后，阿魏转移了话题：“有没有觉得苍术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白前：“我不懂这个，先走了。”

桑寄按了按眉心：“苍术……也是个麻烦。”

……

五天五夜的游览旅程后半段平稳无比。

第六天清晨，她里莎船长号在硫磺市的港口靠岸，仿古的汽笛声悠长地持续了几秒。

苍术带着盒子丛黎、霜的骨灰盒与行李下了船。

他按照组织的指示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落脚点，把霜的骨灰连同他的行李一起埋葬了。

联邦总统所在的库金利区就在硫磺市的市中心，浮在半空里的一个小岛。

“按照计划，我们得混进浮空城的旅游团，旅游团在四天后集结，这几天准备一下前期工作。”阿魏说。

在苍术准备刺杀工作的时候，丛黎在盒子里一边刷论坛一边整理有用的情报。

最近几天，系统又提示了两个任务，说明又有两个玩家陷入了“必须完成任务不然就死”的困境中。

由于系统和论坛的隐秘性，论坛相当于玩家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情报金手指。在论坛上分享情报的玩家多了起来。

丛黎获得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情报，只是关于她的异能“高维空间”，她依然一无所获。

在硫磺市的第三天早上，苍术路过红拐街的时候，一个自称是占卜师的人拦住了他。

占卜师戴着一副松垮垮的大框墨镜，邋遢的垃圾星风格背心和麻袋一样的堆堆帽：“老弟，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的占卜。怎么样，请我喝一杯咖啡？”

盒子里的丛黎：“骗钱的，不要理他。”

苍术疏离地拒绝了：“抱歉。”

占卜师一个滑步挡在苍术面前，把墨镜拉下一点来，露出蓝色的眼睛，油嘴滑舌地道：“刻板印象可要不得，我看出你最近心里藏着事情——”

苍术迟疑了一下。

丛黎：“骗……”

【亚尔弗】：是我，是我，申请通过一下。

丛黎对着空无之壁投影上的“占卜师”影像瞅了好一会儿。

麻袋堆堆帽下露出了一撮金发，墨镜下是蓝色眼睛，配合那独特的讨人厌烦的说话腔调，难道真的是亚尔弗吗？

她闷声不响了。

占卜师伸出一根手指：“一杯咖啡就好，就在那边的咖啡馆。你不同意的话，我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的。”

苍术见盒子没有对他说话，便在远程通讯里问：“以防万一，做一下身份检测。”

阿魏很快回复道：“亚尔弗，‘意识连接’异能，坑蒙拐骗的占卜师，意识连接异能只能做到表层交流，无法进入意识深层，暂时判定无危险性，你可以自行处理。”

身份检测中，名字和异能都正确，连“意识连接”只能“连接”的特性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组织至今尚未表现出对她异能的明确推断，丛黎甚至怀疑组织那里有一个“检测”相关异能的人。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对话上时，发现苍术已经领着亚尔弗去了那边的咖啡馆。

丛黎：“苍术，你真请他喝杯咖啡？我就发了个呆的功夫，你就被他骗走了！”

苍术声音笃定：“对不起，这回是我自己有想知道的事。”

他特地在“自己”这个词上加重了音。

她叹气：“算啦，了解自己挺好的。”

丛黎切断和苍术的对话通道，切回盒子内，问亚尔弗：“亚尔弗，你到底有什么事？”

【亚尔弗】：别那么不待见我，这回我是给你送大礼包来的。

【亚尔弗】：为了感谢你对她的拯救，叶提星给你去一甦科技偷来了十人份的生命水。

丛黎：“生命水……”

冷青对她说过，生命水是异能抗体的别称，一些大公司在搜集异能者，榨干他们的价值后获得他们的异能抗体，做成药剂拿去给特殊需要的异能者使用。

【亚尔弗】：等会我会告诉你生命水药剂是哪个，我会在惊呼“我知道了！”的时候站起来，趁着我站起来打翻咖啡的时候，你也打翻那个瓶子获得生命水。

丛黎简直难以相信：“叶提星她认真的？去大公司偷十人份的生命水，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游戏背景里介绍过，在这个世界，包括政府在内的各界几乎都是由公司操控的。

被黎家追杀已经是她穿越生涯里的噩梦了，叶提星居然主动去惹上大公司。

【亚尔弗】：她觉得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伙伴，应该尽可能给你提供后勤援助（这是原话）。

进了咖啡馆，亚尔弗摘掉墨镜，开始胡说八道：“让我猜猜，最近你开始产生新的条件反射了。”

苍术点头：“是的。”

亚尔弗用那一套到处都可以糊弄的话继续道：“你琢磨半晌，觉得这并不正常，因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苍术认真点头：“是的。”

亚尔弗眼珠转了转：“你开始在意一点什么，有时候觉得心脏开花，有时候觉得如坠深渊。”

苍术皱起了眉，眼睫微垂：“是的。”

亚尔弗：“但你不知道为什么。”

丛黎听不下去了。

骗仿生人就那么好玩吗？这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会产生的情况吗？

桌上，咖啡杯边放着亚尔弗自己带的玻璃水杯。

在那只花里胡哨的玻璃水杯里，就是异能抗体药剂“生命水”。

还没到时机，丛黎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亚尔弗继续深入话题：“好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在意什么吗？”

苍术犹豫了，他摇了摇头。

亚尔弗引导道：“你不说，我怎么继续为你占卜呢？你只要说一点相关的，我就可以猜到。”

丛黎急着等待那个环节，对苍术道：“你就随便说‘一个声音’‘一个画面’，应付过去就好了。”

苍术把她的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正如占卜师说的，好像有点甜甜的，心脏噗的一下开花了。

他回答道：“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