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薛野是压在徐白身上,不如说他是骑在了徐白的身上。薛野的两脚跪在徐白身体两侧,而整个人则重重坐在了徐白小腹的位置上。薛野一点也没留力,为的是借着自己的体重控制住徐白的动作。
愤怒的薛野左手一把拎过徐白的衣领,而右手则握了个空心拳,一下一下的拳头毫不客气,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往徐白身上招呼。
薛野边打徐白,嘴里还边叫嚷着:“你也配说我上不得台面?我倒要看看,现在到底是谁上不得台面。”
当然,虽然薛野用的力气也一点不小,但徐白的修为毕竟已经到了金丹期,修士过了筑基期之后便已然是淬过体的钢筋铁骨了,不似凡胎□□那么容易受伤。故而这未施加灵力的拳头,虽然架势看上去吓人,但真正打到身上却终归是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
话虽如此,但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薛野此举对徐白来说,侮辱性却是十足的。
薛野哪管得了那些,他满心只想着泄愤,一拳刚打完又紧接着挥出一拳,直把徐白的头打得偏了过去。
“你这废物,今天我就打死你。”
徐白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挨薛野的打,泥人也有三分火,更何况徐白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他不耐烦地挥开了薛野的拳头,低喝道:“够了。”
话中的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徐白用左手的手肘支起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趁着薛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用右手扼住了薛野的咽喉。
徐白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这手握剑的时候便是极好看的,像白玉雕成的竹子一样夺人目光,但这手杀人的时候竟反而更好看了。
徐白恰好握住了薛野的半圈脖颈,如同禁锢住了一件玩物,他摩挲着薛野的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微微泛红的指印,竟是一点力都没有留。徐白的手劲可不小,他手上的力越收越紧,把薛野掐得一时都上不来气。
薛野的五官皱在了一处,从微微张开的嘴唇间能些微看到一点殷红的舌尖,看得出很是难受。
而徐白便这么自下而上地皱眉看着薛野的脸,他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但手里的力道却是复又加重了一些。
徐白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来是动了真怒了。
而薛野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根本顾不得其他,他只想跟徐白同归于尽。薛野红着眼眶,如同一只穷途末路的小兽,放下拳头转而也打算去掐徐白的脖子。
“谁怕谁啊。”薛野怒而想到,“看谁先掐死谁。”
但问题就在于薛野的身高本就没有徐白高,臂展自然也没有徐白的长,故而虽然徐白能单手掐住薛野的脖子,薛野却只能够到徐白的脖子,但没办法掐到徐白的脖子。
在这种生死关头,形式突然出现了如此无厘头的转变,薛野当场傻眼。
薛野原本充满杀气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而原本还在盛怒之下的徐白,也察觉到了薛野那怔愣的表情,再看看薛野还在不死心地往前够的手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白表面不动声色,他一方面放松了一点掐着薛野脖子的力道,控制在了一个不会真的把人掐死又不至于让他太好受的力度;另一方,徐白把本来还有些微弯曲的手臂伸直,竟把薛野推得更远了。
兵不血刃,轻易便把薛野给制住了。
薛野一看,气得更急了:“咳咳……徐白……你这小人,有……有本事放开我,咳咳……公平地一较高下。”
徐白没有说话,只是掐着薛野脖子的手掌微微用力,算作回答。
徐白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复又用他惯用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漠地看着薛野。
但薛野总觉得徐白的嘴角似乎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而薛野把这笑意解读为了嘲笑。
薛野怒骂一声,转而去寻求起了其他的攻击手段。
这时,先前宋思远吩咐薛野挖徐白金丹的经历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了薛野的脑海中。金丹藏于修士的丹田之中,是修者所有力量的来源,对于修士而言,丹田就像心脏一样重要。而薛野此刻正坐在徐白的小腹上,只要把手垂下,便可以轻易碰到徐白的丹田。
想到了这一点,薛野当机立断,左手保持着抓着徐白衣领的姿势,掐不到徐白脖子的右手迅速收回,而后变化为拳朝着徐白的丹田挥去。
徐白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挨打,他左手手肘依然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右手则松开了薛野的脖子,转而接住了薛野挥舞在空中的拳头,而后捏着薛野的手腕用力地向后一折。
巨大的疼痛让薛野感觉自己的视线都花了那么一瞬间,同时他仅剩的左手没有支点,不足以支撑薛野原本便已经前倾的身体。
薛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徐白的方向跌了过去。
薛野只觉得徐白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说时迟那时快,好在薛野还有一只手,在距离徐白的脸不过半寸的时候,薛野紧急地把攥着徐白衣襟的左手松开,用力撑住了身下的地面,成功地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跌势停止的瞬间,薛野甚至能感觉到徐白的吐息拂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薛野和徐白此刻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两人口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在空气中交缠纠葛,若有似无,欲理还乱。
但就算离得这么近,薛野依然不躲不避地看着徐白。
“放手!”薛野的右手手腕还在徐白手里,他瞪着徐白,不耐烦地说道。
徐白却本能地回避了薛野的视线,他侧过头去,与薛野的脸错开,同时松了拧着薛野右手的力。但为了防止薛野再次发难,徐白依然没有放开薛野的手腕。
薛野的怒火尚未平息,他盯着徐白因侧头而显露出的雪白脖颈,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薛野再次强调道:“放开!”
但是徐白无视了薛野的最后通牒。
于是薛野也不在废话,张口咬在了徐白的颈侧。
薛野口中的舌尖抵着徐白的脖子,触碰到了温热且细腻的皮肤,而后薛野便感觉到身下徐白的躯体震颤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徐白的一记闷哼之声。
徐白立刻做出了反击。薛野感觉到自己被徐白捏着的右手手腕再次传来了一阵疼痛之感,紧随其后的是徐白低沉的呵斥之声:“松口。”
薛野忙着咬人没有说话,回答徐白的是自己脖子与肩膀连接处传来的更加剧烈的疼痛之感。
薛野用力地咬着徐白的脖子,而徐白吃痛后便拧薛野的手腕,于是感觉到疼痛的薛野便更加用力地咬住徐白的脖子。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突然,薛野尝到了一丝淡淡的咸味——是徐白的脖子被他咬破后流出的血液。
薛野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但更多来不及被薛野吞下的鲜血,则顺着徐白的肩窝往下流,最后滴落到了石室的地面上。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石室的地面刚一接触到徐白的血液,竟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震颤,惊得薛野也不得不松开了徐白,朝着石室的四周看去。
这下子薛野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他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有多愚蠢,如今两人在一个凶险秘境中的未知之地,他竟然还有心情因为徐白的出言不逊而与他大打出手,着实是不明智。
薛野心中懊恼:“说到底,都怪徐白!”
还没来得及等薛野从徐白的身上下来,便看见四周那些他原先以为是什么矿物质的光点,竟奇异地脱离了石室的墙壁,如同萤火虫一般在石室内游动着。
最后,这些光点如同被什么吸引一般,汇聚到了薛野和徐白面前的地面上——正是汇聚了徐白血滴的地方。
薛野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从徐白身上翻到了徐白的另一边,让徐白挡在了他和那堆光点的中间。
摆脱了薛野的徐白用手捂上自己脖子间的伤势,那伤口看着狰狞,但应该没什么大碍,原本在流的血已经慢慢地自行止住了。徐白也起身,望着那团光点,冷静地在心中分析着这东西的种种可能。
薛野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他忍不住猜测道:“这不会是什么吃人的虫子吧。”
徐白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团光点,对薛野说道:“噤声。”
薛野这会儿倒是与之前疯狂撕咬徐白的时候判若两人,出奇得听话,徐白一提便乖乖不说话了。
只见那群光点汇聚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大,且愈加明亮,瞬间把整座石室照得明如白昼,连角落里的灰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后那硕大的光球开始慢慢地收缩,那光球的体积虽然在压缩变小,亮度却在逐渐增加。薛野直视之下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隐隐作痛,最后只能眯起眼睛把目光移开。
当光芒散去之后,地上竟出现了一条盘踞着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