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六月的小玫瑰

“我们将死亡之神逐出小镇”

“将六月的小玫瑰接回小镇”

“六月的小玫瑰，请你转三圈啊转三圈”

“大家要看着你旋转、转圈”

“六月的小玫瑰啊，回到我们身边吧”

“我们共同欢笑，庆贺你的归来……”

迪丽丝带着五个女孩围着艾拉载歌载舞，她们所站的位置画着个六芒星法阵，六人各站一角，艾拉躺在六芒星的中心位置，被花瓣包裹成一个茧子，整个人藏在花芯里，不肯露头。

花茧上浮现出鲜红的脉络，犹如细密的血管一般，里面隐隐还有血液在流动着。

在她上方三米高的半空中，塞西尔主教被藤蔓捆绑着吊在半空里，身上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藤蔓流下，落在地上的六芒星法阵中。

他的血不断落下，使阵图上的红光越来越亮，都集中在了花茧上，使它从先前的暗红色，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原来是他杀了那些流浪儿，听说连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他害死的呢！”

“真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该死！”

“他还口口声声说女巫是恶魔的使者，他自己才是吧！”

“呸！这些骗子神官，还让我们买赎罪券，他们自己才是最该赎罪的！”

“……”

无视周围的人口风大转的议论，迪丽丝既要控制藤蔓从塞西尔身上抽血，还要和其他女孩一起为艾拉祈祷，尽管身体已经无比疲惫，精神也濒临枯竭，却依然努力坚持着。

希雅不得不承认，这种魔法施展起来，看着的确很邪恶很可怕的样子。若是曾经被人看到这种施展魔法的过程，的确会跟地狱恶魔联想成一伙的。可现在，当大家知道塞西尔主教曾经做过的事，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只有用这种最残酷的刑罚，才是对塞西尔最合适的惩罚。

事实上，善与恶，并不一定能从表面上看出来。

在这个世界，除了教廷信奉的光明神之外，其实还有不少神灵的传说。

这些神灵，在希雅看来，都跟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

比如死亡之神与黑夜女神，比如大地女神和水之女神，比如百兽之神和树木之神等等，都代表着人们的恐惧和期望。其中最贴近女巫，被教廷一直排斥的，并不是死亡与黑夜之神，而是树木之神和百兽之神。

祂们一个代表植物之神，一个是动物之神，既能够给人类带来生存的食物，也能带来死亡的威胁，尤其是当人们发掘出血脉中的魔法之力，可以利用各种有了灵性的魔法植物和魔兽身上的材料，来合成炼制各种药剂，提升自己的魔力，就吸引了更多的信仰和崇拜。

也正是这些信仰之力，促生了神灵的觉醒和强大，故而神灵才会给予信徒们赐福与神力。

只是除了光明神的神力看起来灿烂辉煌，圣洁无暇外，其他各种神灵给予的力量，都带有原生的特点，在灌注到人类身上时，难以避免地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异变。

正是这些异变，使他们看起来与普通人有所区别，就成了被人恐惧憎恶排斥的异类，渐渐地，在教廷的引导下，这些异教徒们，就变成了他们口中出卖灵魂给恶魔的女巫和巫师。

说到底，其实大家本质上都是吸收魔力来改变和提升自己，只是因为信仰不同，所走的道路不同，就有了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之分。

从塞西尔所说的“秘密”，希雅跟自己的传承记忆对照了一番，豁然醒悟，原来是因为帕瓦尔山脉里藏着一条魔晶石矿脉，不光是能吸引那些以魔晶为食物的魔兽，还会影响到周围的动植物发生魔化，当然，人类也不例外。

在这里的魔法种子觉醒几率比其他地方高的多，而不管是魔法师巫术师还是神官，归根结底，都需要魔晶石来恢复魔力，提升等级，所以在这里修炼的速度，自然比其他地方快得多。

希雅是没跟其他地方比较过，自然不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意味着什么，塞西尔原本还想借此立功，结果被她抓回来，就只求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

只要她肯饶他一命，他甚至愿意将炼制噬魂虫的魔药配方交出来。

据说这是他经过多次试验才调配出来，可以催生魔法种子后，再通过噬魂虫吸取他们的魔力，最后炼成药剂，用以提升自己的魔法池容量和魔力等级。

他从主持纳多亚拉教堂到现在近十年时间，就是靠着不断调试这种药剂，才从一个初级神官晋升到主教，足足提升了一个大等级约合四个小等级。

可惜的是以前他收集到的魔法种子潜力都十分低，耗费了他不少材料，如果他能够早点遇到迪丽丝母女这样的，或许早就突破成为红衣主教，返回教廷任职去了。

他没敢说自己也曾经试图打过希雅的主意，可惜老威斯特伯爵盯得太紧，她身边一直都有大骑士护卫，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接近的机会。

希雅决定成全他“留下”的心愿，在贝尔曼小镇的北城墙外布置了这个阵法，就以他为核心来召唤树神替艾拉重塑肉身。

迪丽丝和艾拉觉醒的血脉，都是木系魔力亲和，通过六芒星法阵沟通树木之神，请树神降临，重塑灵魂，再这个过程中，使艾拉从□□到灵魂得以进化和蜕变，从而解开主仆血咒的束缚。

这里面不但要消耗大量的魔药，还要有血亲给予血肉支持，才能够重塑肉身。

整个过程，既血腥又复杂，如果没有希雅以水系治愈魔法不停地给塞西尔和迪丽丝治疗，他们恐怕根本坚持不到最后就会变成两具干尸。

被塞西尔的鲜血浇灌下，艾拉体内的血咒被牵引到那朵花上，花茧上渐渐浮现出人的眼耳口鼻，像是一个尚在母体中蜷着身体的孩子。

整个花茧漂浮在半空中，开始慢慢旋转。

迪丽丝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六月的小玫瑰啊，回到我们身边吧！”

“回来吧！回来啊！”

“啪”的一声轻响，花茧如花苞般缓缓绽放开来，一股浓冽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不等它完全绽放，就有一股清凉的雨水当头浇下，两根藤蔓趁机飞快地钻进花茧，将里面的女童卷了出来。

花茧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张开的花瓣正要去卷艾拉，希雅已经用水球裹住了她，将她的气息完全隔绝屏蔽。

迪丽丝则手上一松，上面捆着塞西尔主教的藤蔓倏地落下来，那花茧感应到与它“同源”的血契，毫不犹豫地张开大“嘴”，想将塞西尔“吞”下去。

可那花茧顶多也就一米来长，直径不足半米，塞西尔主教却是个足有一米六七，近两百斤重的胖子，哪怕这两天没吃没喝还被不停地放血萎缩了三分之一，也不是这花茧能够装下的。

塞西尔的下半身被花茧“吞”了进去，上半身却露在外面，成了个半人半茧的怪物。围观的人一边害怕得瑟瑟发抖，一边去有种奇异的痛快的感觉，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官，害了那么多的孩子，现在，也接受了他应得的惩罚。

女巫，原来似乎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

希雅走到迪丽丝身边，看了眼她怀里的艾拉。

那个原本已经四岁多的女孩，这会儿也缩水了一大半，变成个新生的婴儿般浑身赤裸，被迪丽丝催生出的大片绿叶包裹着，乖巧地在她怀中睁开眼，先是感应到她的视线，立刻抬头望向希雅。

她的一双眼眸是碧绿色的，如同上好的翡翠般清澈透亮，任何人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都会有种置身田野林地般心旷神怡的清新感。

希雅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眉心处轻轻描绘出一个小型的魔法阵纹。

“好了，她已经脱离了血咒束缚。只是她觉醒的血脉纯度比你高，又经过树神降临提纯，超出她身体的承受范围，我先给她封印一部分，等她长大后，再慢慢解开。”

迪丽丝感激不尽地抱着女儿朝她行了一礼，“多谢领主大人，迪丽丝和艾拉的性命都是您救的，以后必当为您效力。”

希雅笑了笑，“你先照顾好女儿，等你的魔力恢复过来，就先帮着管家催生一下麦种，我们争取抢种一批粮食，赶在今年冬天来临前收获。”

用女巫的魔法来种地，恐怕连教皇都不敢这么想。

迪丽丝并没有相关的血脉传承，全凭一时之气激活了魔法种子，除了当时为自救杀了贝尔曼子爵外，后来一直都控制着自己身上被活化速生的藤蔓长发，却没想过自己催生植物的魔法，还可以用来种地。

好在她经历过这几日的生死关口，已经不再有昔日贵族的形象包袱，完全听从希雅的指挥。

尤其是看到塞西尔主教现在变成半人半花的模样，被这样“种”在城外，希雅还打算用他的魔法池来催生出一道魔法荆棘墙，作为贝尔曼小镇外围的第一道防线。

迪丽丝立刻自告奋勇地做这个“花匠”，保证在三日之内，就让“塞西尔荆棘”长满整个贝尔曼小镇外围，这种活化魔植能够感应到外来活物，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一旦碰上去，都会被带有倒刺的荆棘勾住缠绕，并且通过魔法植物的根系直接通知到她。

为了保证塞西尔主教和他的血契花茧能够共生存活下去，希雅还特地灌了两大瓶治疗药水交给迪丽丝，让她每隔一天给他浇一次，这样既能够保证他不会变成干尸，也不至于恢复到能够反抗的地步。

毕竟，贝尔曼小镇的外围，还要靠他不断恢复的血肉来筑成第一道城墙。

有了这道防线，希雅才能安心地让自己的领民们开始种地，这个六月的尾巴，马上就要到雨季来临的时候，再不种地就真的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