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袖卫队撤退到了陆环桥的底部。
由于他们在撤离的时候处于劣势,行动中又带着些许避战的意味,告死鸟小队果然没有再追上来。
在到达设备的暗面之后,爵士打开了音频通讯器,“我们已经就位,救护车。”
“现在顺着流量调节器,一直走到超能量体泵的线那里。”救护车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那里应该有个阀。”
“我看到了。”
“好的,让它把所有能量都作用在自己身上,我们只要搬动阀门,把能量流转向就可以了。”
爵士双手握上了阀闩,用力扳动,随着力度的逐渐加大,副官的牙齿紧咬,整个身体都在发力,最终在僵持了半晌之后,他还是不甘心的松开了手,“救护车,我扳不动它。”
“这不可能。”
“让我来试试。”作为在场几人中体型最大的大型机,主战坦克摩擦了一下掌心,信心十足的走上前去,双手紧握,用力,扳——
除了更多的金属碎屑被带下来之外,阀闩仍丝毫未动。
多次的尝试之后,汽车人们不得不得接受了这个结论——使用正常的手段是很难将阀旋转的。这个在最初就受到阻碍的计划,令领袖卫队不得不陷入了片刻的僵持。
沉不住气的隔板已经将手掌变形成了重锤,“看我把它砸个稀巴烂。”
“别破坏这个装置,隔板。”医生连忙出声制止了他。
在遥远的地球,汽车人基地内,天才儿童拉菲的手指几近在键盘上敲出残影,“我分析了一下这个阀闩的内部执行命令,有人在它的原有设计上增加了一道制动程序,只有输入正确的开启密码才能移动闩向。”
“该死。”阿尔茜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们去哪里找密码?”
事态紧急,密密麻麻的亡者大军已经在太空桥的蓝洞里若隐若现,像是空中簇拥在一起的飞虫一样。赛博坦内战长久而激烈,无数座城市被战火席卷而过,至此生息全无,没人能数得清赛博坦星上到底有多少战士的遗骸,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当它们呼啸而降时,足以吞没地球。
面临这样的绝境,哪怕身经百战的汽车人战士,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焦灼之色。
只有大坦克是沉默的。
他合拢双唇,咬牙,然后再将口齿紧闭,就在爵士他们简单讨论是否要去抓一个霸天虎俘虏逼供的时候,殃厄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道,“我知道密码。”
他的语出惊人,声音却很平静。
“好的,殃厄说...”爵士的声音在停滞了零点一赛秒后,一声惊呼取缔了瞬间的寂静,副官猛地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坦克,一时间,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
在万众瞩目之下,主战坦克自然的将通讯连入医生的频率,“我有几次试错机会?”
“三次,听着,殃厄,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份密码的。但是这个阀闩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明白吗?一旦三次输入错误,它就会自动注销,那时候,就没什么装置能摧毁掉正在传送中的太空桥了。”
“我知道,医官”殃厄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尝试的。”
通讯对面没有回答,大坦克能想象到他们的扳手大医官紧抿着嘴角,严肃而不赞同的样子。然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还是等到了大医官的回答,“...你一直是我们中最谨慎的那个。”
“如果你能肯定你的答案是对的。”爵士说,“反正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是吧?”
“不妨一试。”女战士说。
“Beep—bee.”
“天啊。”隔板收起了重锤,雷霆拯救队队员的面甲第一次浮现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当看到殃厄走到升起的面板前时,皮卡更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留出了一点缝隙继续关注情况,“普神保佑。”
比起神明的庇佑。
殃厄深深的置换了一轮气体,将目光投向太空桥之外,正在宇宙中悬停的报应号上,也许此时此刻,另一道一脉相通,却又截然不同的视线也在注视着他,漆黑的屏幕面罩暗沉无光。
...还不如盼望音板能留情一点吧。
他伸出手,按下了第一个字符...
—
“大人,我并不想质疑您的无上智慧。可我相信汽车人又在耍什么花招了,他们就在您的太空桥底下。”
威震天乘胜追击的臂刃停顿了一下,紧接劈向领袖的头雕,“啊,是调虎离山啊,擎天柱。”他意有所指,“你不当霸天虎真是可惜了——军需官!”
“威震天大人。”
“带上你的队伍,替我解决太空桥底下的小虫子,立刻!”
“遵命,威震天大人。”
【脑模块过热警告,暂不支持开启战斗协议】
【战斗协议已强制开启】
忽略重重叠叠的警告弹窗,线束合拢了战术口罩,挥臂甩出了武装机枪。
“告死鸟小队,即刻做好战斗准备,出击。”
“遵命,长长长...”
长长长...官
官...官...
...元始天尊即箴言。
天尊真理昭天下...
...别在这时候。
...化化...佑佑..吾等...
大脑的炽热已经变成了滚烫,线束想伸出手敲一敲,或者迟钝的意识到警告不无道理,他的确应该暂时关闭战斗,但是实际上,这具机体还在向前奔去,连同他曾引以为豪的理智在内...
唯有瞳中紫光通明。
—
“啊,错了。”
殃厄收回手,大坦克忠厚的面甲上浮现出几分沮丧。
然而还没等众人先倒吸一口气,他就又伸出手去,自言自语道,“不过我猜也不是那个。”
输入自己的火种频率,这个做法的确有点太自作多情了。
如果是音板的话,如果是他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兄弟的话,这道选择题还要更难抉择一点。
但答案永远是直白白的那个。
——线束的火种频率。
殃厄早就猜到了,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试一下自己的,他赌了一下音板的安全感,结果用一次输入机会来验证了哈哈还是那么的低。
虽然这个密码对殃厄来说形同虚设,但是在输入正确的那一刻,它那份无形无状的效用就已经产生了,比如会有汽车人长官在阅读报告时分析为什么汽车人的战士会知道霸天虎的火种频率,殃厄就不得不为自己兄弟情盖戳终结,而如果这位长官的名字叫警车的话,以那位多疑的性格,线束连未来主动投诚汽车人的机会都不会出现。
...音板那家伙,是多怕他到手的小卡车跑了啊。
殃厄叹了口气,重新输入了一串字符。
【密码正确】
这段文字同步出现在显示面板,与一方漆黑的面罩中。
殃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听到了自己拐小卡车梦碎的声音。
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爵士从来都没有觉得阀闩解锁的声音是那样动听,大坦克扳动闩杆,随着一阵蓝弧升起,“能量流已转向。”
“太棒了。”通讯中传来孩子们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依旧平稳,丝毫听不出医生内心中的欣悦,“陆地桥已经准备好了。”
...
【陆地桥已开启,准备进入。】
【太空桥的毁灭进程已无法避免,准备进入太空桥】
【线束?】
在通讯对面不正常的静默中,漆黑的间谍机在几秒的沉默后,变形成了无人机形态。
飞行者的尾翼加速,径直冲出了打开的外舱门。
—
‘...有的时候,我们在思考我们自身,有的时候,我们在思考他人...’
借助告死鸟小队的空中优势,载具形态为空中单位的告死鸟成员率先倾下弹雨。
‘...有的时候,我们变作他人...’
军需长将机枪炮|管瞄准阿尔茜,【机动性】【灵活程度】【装甲强度】【运动轨迹】,种种这些数据被收集到他的脑模里,而答案的得出只需要一个念头。
他将枪口上移15度,发射出的子弹正中女战士的腰部管线。
‘三重面具是一种视线更遥远的眼睛,第一面呈现任意时空的纷扰,第二面准确无误的摄取敌人,第三面...’
他抱摔怀里的侦察兵,踏步迎上山峦一样坚不可摧的战士,他的吼声让每一颗齿轮都感到熟悉。
‘我想看他们死后去到了哪里,但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黑暗...’
“小炉渣的,你磕了电路增压剂吗?”战士在咆哮,“该死,肯定是音板教你的,霸天虎就是他渣的渣滓!”
‘所以我想...’
“我不是!”风琴也在怒吼。还有一声更远的,号角的声音,“汽车人才是他渣的渣滓!”
‘第三面展示火种在进入隐秘之地前的状态。’
周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万事万物都呈现出影影绰绰的轮廓,只有一声轻微的系统提示音,在线束昏沉的脑海里,忽地清晰炸响——
【‘三重面具’协议,已下载完成。】
‘...我想在那之前最后一面,才是他们最后在世界上存在的映像。’
一团团模糊的事物中,只有殃厄的存在鲜明,他像是一团明亮的物质,一把还未燃烧完的篝火。
【1440:47:34】
【1440:47:33】
【1440:47:32】
导入“三重面具”协定,高速运转的脑模块自动分析出【0:0:0】后的运行结果,展现在了线束的光学镜前。
...大坦克顷刻分解溃散,身躯化为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四散在了漆黑寰宇中的每一个角落。
“大哥...”
眼见线束停下了所有的攻击动作,呆立在原地。殃厄立刻死死的按下右手,避免下一击的重拳给小卡车打个后仰,“清醒了?”他没好气的问道,“告诉大...告诉我,你是不是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猛扑了过来,将线束压在了身下。
下一刻,冲天的能量液席卷着爆炸,从地裂的缺口中喷涌出来,能量爆炸四散的余波像是大潮,宇宙中正在赶来的无人机被这无形的巨涛推出一个翻滚,等他堪堪悬停住时,远处的太空桥,上亿的亡者大军,连同威震天的野心与他本人一起,都消失在了仍起伏迭起的爆炸云之中。
他迅速调出线束的生命信号。
【稍低——正常。】
“… …”
冷笑或者扼腕都不符合音板的行为模式,他一贯冷静而直持,哪怕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
他的兄弟,一个优秀且合格的霸天虎。
进了汽车人的太空桥了!